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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30年9月15日,上午10点整。
地点:GOC东亚分部,第七区,新闻发布中心“归航礼堂”。
空气是冷的,带着高级循环系统过滤后的、毫无生命气息的洁净感,与鼻腔记忆深处那混杂着硫磺、血腥、海水腥咸和金属灼烧味的深渊气息截然不同。然而,另一种“热”,却更让人无所适从。
那是聚光灯的热度。
数十盏大功率摄影灯将讲台区域照得亮如白昼,光线仿佛具有重量和质感,沉甸甸地压在我的皮肤上,甚至能感觉到微微的刺烫。光芒过于强烈,以至于视野边缘的一切都沦陷于模糊的暗影之中,只有台下那片黑压压的人潮和无数双聚焦于此的眼睛,如同潜伏在光影交界处的未知生物,散发着无声却庞大的压力。
我站在讲台后方,略微靠右的位置,身旁依次是王梓成、万宇淏(万巴),以及作为官方代表的刘正川将军和刘正允少将。我们五人,被一道无形的界限与台下隔开,这道界限由荣誉、秘密和无法言说的恐惧共同构筑。
身上这套GOC为我们量身定制的深蓝色正装,面料挺括,剪裁合体,却像一层不属于自己的皮肤,束缚着身体,也隔绝了某种真实。领口系得一丝不苟,让我偶尔会产生轻微的窒息感。
“……这五位勇士,凭借超凡的勇气、坚定的意志,以及……嗯,不可思议的运气,从人类历史上最深、最危险的深海险境中成功生还!”主持发布会的一位外交部高级官员,声音透过高品质的音响系统,在挑高极高的礼堂内回荡,每一个字都经过精心打磨,充满了感染力,却无法在我心底激起半分涟漪。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的万巴。他站在最中央,承受着最集中的目光洗礼。他的侧脸线条在强光下显得有些僵硬,嘴角维持着一个官方摄影师最喜欢的、代表“坚毅与希望”的微微上扬的弧度。但我能看到他额角渗出、又被迅速蒸干的细微汗珠,能看到他垂在身侧、隐藏在厚重绒布台面下的右手——五指紧紧地攥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巨大拉力,又像是在压抑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源自本能的反抗。他不再是那个在Io岛沙滩上果断分配任务的少年,也不再是那个在地心空腔中发出决死冲锋的指挥官,此刻的他,更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精致的木偶,演绎着外界需要的“英雄”剧本。
王梓成则站在我的左手边,他的不耐几乎不加掩饰。他没有像万巴那样努力维持表情,而是微微蹙着眉,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台下,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被侵犯领地般的警惕。当一名记者试图将话筒递得更近,询问他个人在深海的“最深刻感受”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微微后仰,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用沙哑而简短的声音回答:“没什么感受。活下来了。”语气生硬得像一块砸在地上的花岗岩。我知道,他的思绪或许还停留在那艘与他一同葬身奇点的“大力神号”驾驶舱里,停留在与“普罗米修斯号”惨烈撞击的震动中。这里的喧嚣与荣光,于他而言,不过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的噪点,毫无意义。
轮到我接受提问时,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女记者将焦点对准了我:“蔡卓航同学,资料显示你在团队中主要负责信息处理和技术支持。我们了解到你在极端环境下表现出了惊人的冷静和记忆力。请问,这段经历是否让你对科技与人类极限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它会影响你未来的专业选择吗?”
问题很得体,甚至带着褒奖。但在我听来,却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插进了我试图封锁的记忆库。刹那间,不是荣誉,不是感悟,而是无数破碎而惊悚的画面涌入脑海:主控台上疯狂闪烁的过热警报、声纳屏幕上扭曲庞大的生物信号、电子显微镜下那些取代了血细胞的、蠕动不休的淡红色虫群、图书馆书架边缘那隐隐浮现的、带着非自然光泽的鳞片纹理……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干涩得发疼。我深吸了一口气,那经过过滤的、冰冷的空气似乎无法抵达肺叶深处。
“我……我认为,科技是人类探索未知的工具,”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有些遥远,有些空洞,像是在背诵一篇与己无关的课文,“但……未知本身,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我停顿了一下,努力寻找着不会泄密又能敷衍过去的词汇,“未来,我可能会更倾向于……生命科学领域的研究。希望能……更好地理解一些……我们遇到的……特殊现象。”
“理解?”我在心里对自己嗤笑。更多的是恐惧,是对自身存在根基动摇后的茫然无措。我想理解的,不是深海巨兽,而是流淌在我血管里的、那些陌生的、活着的“乘客”。
刘正川将军适时地接过了话头,他沉稳如山的声音像一道堤坝,挡住了可能涌向更深处的探究浪潮。“是的,这次经历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深刻的一课。它不仅关乎勇气,更关乎我们对自身、对地球的重新认知。GOC将继续秉持探索与守护的宗旨……”
他的话语官方而周全,有效地引导着舆论的方向。但我注意到,在他与刘正允少将短暂的眼神交汇中,有一闪而过的、极其凝重的光芒。他们承受的压力,远非我们这些少年所能想象。他们不仅要维护表面的稳定,还要在暗地里处理我们这三个“行走的异常体”,以及那个通往南极的、可能更加危险的秘密。
时间:2030年9月16日,下午2点30分。
地点:GOC第七区,高级隔离探望室,“静心苑”。
新闻发布会后的第二天,我们被允许在更私密、监控却未必更少的环境下与家人见面。
“静心苑”名不副实,至少对我而言是如此。房间很大,装饰风格力图营造温馨居家的氛围:米黄色的柔软沙发,原木色的茶几上摆放着新鲜的百合花,散发着浓郁的、略带甜腻的香气,墙角甚至还有一个仿真的壁炉,跳动着虚假的电子火焰。阳光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窗,被过滤得柔和而缺乏真实感。
当房门被推开,父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母亲的眼圈是红的,肿的,显然在我们到来之前已经哭了很久。她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来,一把将我紧紧搂在怀里。那力道之大,让我几乎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她的手指冰凉,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我的后背、我的头发,仿佛在确认我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又一场易碎的梦。
“小航……我的儿子……你吓死妈妈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的声音哽咽着,泪水迅速濡湿了我肩头的衣料,那温热的湿意却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心上。
父亲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这个一向沉稳如山的中年男人,此刻眼眶也是通红的。他没有像母亲那样情绪外露,只是用力地、一遍遍地拍着我的肩膀,嘴唇哆嗦着,最终只化作一句重复的低语:“好小子……好小子……”那手掌传来的力度,承载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后怕。
我贪婪地呼吸着母亲发间熟悉的、家的味道,感受着父亲手掌传来的、略带粗糙的温暖。在这一刻,那深海的恐怖、身体的异变,似乎都被这久违的亲情暂时驱散了。我真想就这样沉溺下去,变回那个只需要担心考试成绩的普通高中生。
然而,这脆弱的幻觉很快就被现实无情地击碎。
母亲捧起我的脸,泪眼婆娑地仔细端详,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我的脸颊、额头,喃喃道:“瘦了……肯定吃了很多苦……还好,还好,脸上身上都好好的,连个疤都没留下,真是老天保佑……”
“老天保佑?”我的心猛地一沉。不是老天,是那些存在于我血液里、骨骼中、每一寸肌肤下的“血源共生体”。是它们,在我自己都未曾察觉时,就将一切伤痕抹平,维持着这具躯体的“完美”。当她的指尖划过我的皮肤时,我仿佛能“听”到皮肤下那无数微观虫群忙碌的、无声的喧嚣,它们在维持着这个谎言。
父亲也凑近了些,眼中满是心疼:“回来就好好补补,让你妈给你炖最爱喝的汤,把掉下去的肉都长回来!”
多吃点?补回来?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里没有丝毫饥饿感。自从完全“感染”后,我对食物的需求降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平,身体能量的来源似乎已经与常规代谢脱钩。那种在Io岛上愈合后如同火焰灼烧般的恐怖饥饿感,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笑着点头,答应着:“好,我一定多吃。”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我在用谎言,回应着他们最真挚的关爱。
我瞥向万巴那边。他的父母同样激动,他的母亲更是泣不成声。但万巴处理得比我好得多,他轻轻搂着母亲,低声安抚着,话语清晰而富有条理,既表达了对父母的思念,又巧妙地绕开了所有关于深海细节和身体异常的问题,将话题引向了未来的学业和生活安排,仿佛那场噩梦只是一次短暂的、有惊无险的夏令营。
王梓成与父亲的会面则更为沉默和压抑。两个同样不善言辞的男人,只是用力地、紧紧地拥抱了一下,互相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发出沉闷的声响。没有过多的言语,王梓成的父亲只是红着眼睛,重重地说了一句:“活着就行。”王梓成则低低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但那沉默里蕴含的情感,却比万语千言更加沉重。
探望时间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母亲又忍不住落了泪,紧紧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父亲红着眼圈,用力握了握我的肩膀:“好好听首长们的话,配合检查,早点回家。”
我努力维持着笑容,目送他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当房门再次合拢,将那温暖的、属于“家”的气息彻底隔绝在外时,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重新抛回了一个冰冷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异度空间。脸上的肌肉因为维持笑容而有些僵硬酸痛,心底那片冰冷的荒漠,却在无声地扩大。
时间:2030年9月20日,凌晨1点17分。
地点:GOC第七区,个人隔离宿舍,B-07室。
夜深人静。
隔离区的夜晚,是一种近乎绝对的寂静。高效的隔音材料吞噬了外界可能存在的一切声响,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极其微弱、恒定的低频嗡鸣,像某种沉睡巨兽的呼吸。窗外,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撒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璀璨,却遥远得不真实,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闭上眼睛,脑海里交替浮现的不是噩梦般的巨蛛或Blance,反而是母亲抚摸我脸颊时那带着泪光的欣慰眼神,以及父亲那句“回来就好”。这些温暖的画面,与电子显微镜下那些蠕动虫群的冰冷影像、手臂上若隐若现的鳞片触感,交织碰撞,形成一种令人崩溃的割裂感。
手臂内侧那片皮肤,又开始传来那种熟悉的、细微的、却足以牵动全身神经的麻痒感。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脚在皮下轻轻爬动,又像是某种东西在缓慢地、坚定地试图突破表皮的束缚。这种感觉,自从归来后,就时断时续,尤其在夜深人静时,变得格外清晰。
我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快步走到洗手间。没有开顶灯,只拧开了洗手池上方的镜前灯。幽白的光线从上方打下,在我的脸上和手臂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我缓缓卷起左臂的睡衣袖子,将手臂伸到灯光下。
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不是错觉。
那些淡淡的、几乎透明的、如同最细腻的鱼类鳞片般的纹理,比几天前在图书馆时,更加清晰了!它们不再是若隐若现的痕迹,而是形成了肉眼可见的、一小片相互交叠的、带着微弱珍珠光泽的几何图案!灯光下,它们泛着一种非自然的、冰冷的辉光,与我周围正常的皮肤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头顶。心脏疯狂地擂动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我下意识地用右手手指去触摸那片皮肤——触感不再是完全的人类肌肤的柔软,而是带着一种极其细微的、难以形容的韧性与滑腻!
它们在生长!它们在改变我!
就在我被这恐怖的发现攫住,浑身冰凉之际,房间书桌上,那台与GOC内部网络连接的、外表看似普通的平板电脑,屏幕突然自动亮了起来。没有铃声,没有提示音,只有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映照出一个小小的、不断旋转的GOC徽标。
是加密通讯。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下袖子,走回书桌前,拿起平板。
屏幕上出现了刘正川将军的身影。背景是他那间标志性的、摆满了各种显示屏和通讯设备的办公室。他的脸色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下袖子,走回书桌前,拿起平板。
屏幕上出现了刘正川将军的身影。背景是他那间标志性的、摆满了各种显示屏和通讯设备的办公室。他的脸色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小菜,希望没吓到你。”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刻意压低了,带着一种深夜密谈特有的凝重,“这个时间联系,是因为刚刚拿到一批最新的分析数据,我觉得必须第一时间让你们知情。”
“没关系,将军。我还没睡。”我回答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心跳依旧如同擂鼓。手臂上那片皮肤的麻痒感,在意识到这通电话可能与之相关后,变得更加清晰、更具威胁性。
“关于你们体内的‘血源共生体’,”刘正川开门见山,调出了一组复杂的三维动态数据模型,那是由无数闪烁的光点和流动的能量线条构成的、模拟我们身体内部环境的图像,“持续的监测显示,它们的活跃度和外部表现,并非恒定不变。”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调出另一组对比波形图。“看这里,当外界环境温度持续低于摄氏4度,尤其是长时间处于零下环境时,这些共生体的集群协调性会显著增强,能量代谢效率提升大约百分之三十,同时……它们会倾向于向体表聚集。”
“体表聚集?”我的心猛地一沉,右手不自觉地又抚摸了一下左臂。
“是的。”刘正川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我的小动作,“这或许是一种……应激性的自我保护机制,或者是为了更高效地吸收环境中某种我们尚未探测到的能量。表现形式……可能就是你们已经察觉到的,皮肤纹理的细微改变,或者……其他感官的强化。”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还只是温度单一变量。更令人担忧的是这个——”他又切换了画面,这次是一个全球地图,上面标记着几个闪烁的红点,“我们动用了最高权限,交叉比对了全球所有极端环境监测站,尤其是那些记录到异常能量波动的站点数据。”
地图被放大,其中一个红点异常醒目,其坐标位于广袤的南大洋深处,被一片代表极寒的白色所覆盖。
南极大陆。
“在这里,玛丽伯德地附近的冰盖之下,我们探测到了一种持续存在的、极其微弱的能量信号。”刘正川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的神经上,“经过频谱分析,这种信号……与你们体内‘血源共生体’散发的生物能量特征,存在高度同源性!甚至……与之前那个地心空腔深处的能量源头,也有一部分重叠!”
南极!冰盖之下!同源信号!
我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那片被亿万年冰雪封印的白色荒漠,那个看似生命禁区的地方,竟然存在着与我们身体异变、与那恐怖地心相关的线索?
“不仅如此,”刘正川的眉头紧锁,“近三个月来,该区域的信号强度虽然总体微弱,但波动频率和幅度都在异常增加,呈现出一种……‘活性’增强的趋势。其能量特征的‘侵略性’指数,甚至在某个短暂峰值时,超过了我们在地心空腔记录到的背景辐射水平。”
活性增强?侵略性?超过地心空腔?
这一个个词语,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头。南极,不再仅仅是一个地理名词,它像一颗隐藏在冰层下的定时炸弹,一个与我们命运紧密相连的、活着的谜团。
“将军,您的意思是……南极冰盖下,可能存在着另一个……‘源头’?或者……是某种与深海巨蛛同等级别的……东西?”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
“目前还无法下定论。”刘正川的表情极其严肃,“可能是源头,可能是类似的‘感染’核心,也可能是……某种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造物或现象。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里存在着巨大的未知和潜在的危险,其威胁等级,根据初步评估,绝不亚于我们刚刚经历的深海事件。”
他深深地看着我,或者说,看着屏幕前的我们三个:“这件事,目前仅限于最高决策层和直接相关人员知情。对万宇淏和王梓成,我会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另行告知。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适应和观察,努力回归正常生活,但这并不意味着放松警惕。”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密切关注自身的任何变化,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感知上的。任何细微的异常,哪怕是梦境的变化,情绪的莫名波动,或者对某些特定环境(比如低温)产生前所未有的亲和或排斥,都必须立刻、直接向我报告。明白吗?”
“明白,将军。”我郑重地回答。手臂上的麻痒感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鲜明,像是一种无声的印证。
“记住,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刘正川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丝,“GOC是你们的后盾。但我们面对的,可能是颠覆现有科学认知的存在。谨慎,再谨慎。”
通讯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重新被寂静和黑暗笼罩。
我久久地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平板电脑屏幕的余温尚未散尽,但一股更深沉的寒意已经从心底弥漫开来,比南极的万年冰盖更加彻骨。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勾勒出现代文明安稳的轮廓。但在我眼中,那片遥远的、被冰雪覆盖的南方大陆,正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吸引力,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我们再次拖入未知的深渊。
荣光、团聚、看似回归的日常……这一切的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我们身体的异变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开始。南极的冰原,不仅仅是一个地理坐标,它更像是一面等待被擦亮的镜子,或许将清晰地映照出我们非人的未来,以及隐藏在这个世界表象之下的、更加庞大而恐怖的真相。
手臂上,那片鳞片状的皮肤在黑暗中,似乎微微发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