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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评剧引路
导航提示“前方道路未收录”时,雨刮器正徒劳地扫着挡风玻璃上的水雾。苏棠盯着手机屏幕上那片空白的灰色区域,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副驾储物格里的铜钥匙——钥匙链是枚巴掌大的白瓷娃娃,娃娃脸上的腮红被岁月磨得发淡,眼下却像沾了点若有若无的红,像哭过,又像……渗了血。
“棠棠,要不咱回头吧?”副驾的林薇薇把卫衣帽子拉得更紧,声音裹在雨声里发飘,“这破地方连个路灯都没有,你奶奶的遗言说不定是对的——”
话没说完,车载电台突然滋啦响了两声,接着飘出一段调门婉转的评剧。是《花为媒》里的经典选段,可唱词被改得古怪,“玫瑰花开颜色鲜”变成了“白瓷娃娃笑开颜”,最后一句尾音拖得老长,像有人贴着车窗在哼:“西巷十三,等你回家哟……”
苏棠猛地踩下刹车。
车停在盘山公路的拐角处,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雾谷,上方是压得极低的乌云。那评剧还在唱,明明是甜润的女声,却透着股骨头缝里的冷。林薇薇指着窗外,声音都在抖:“你看!那是什么!”
苏棠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雾幕里竟隐约显出一片黑砖白墙的屋顶。不是现代村镇的钢筋水泥,是老派的青砖黛瓦,檐角下挂着的不是灯笼,而是一个个巴掌大的白瓷娃娃——和她钥匙链上的一模一样。更渗人的是,那些娃娃的脸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像是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公路这边。
“导航没骗我们,”苏棠的指尖冰凉,铜钥匙在掌心硌出印子,“骨瓷镇,真的在这儿。”
她重新发动汽车,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的水花里似乎混着细碎的瓷片声。电台里的评剧还在循环,唱到“等你回家”时,苏棠眼角的余光瞥见后视镜里多了个影子——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站在雾里,手里抱着个白瓷娃娃,娃娃的脸朝着车窗,腮红红得像血。
她猛地回头,雾里空空荡荡,只有那片黑砖白墙越来越近。林薇薇已经不敢说话,抱着胳膊缩在副驾,目光落在苏棠手边的钥匙链上:“棠棠,你看……你那瓷娃娃的腮红,好像更红了。”
苏棠低头,果然见钥匙链上的白瓷娃娃眼下红得发亮,像是刚从什么温热的东西里捞出来。这时,车终于驶进了骨瓷镇的入口,一块朽坏的木牌立在路边,上面刻着“骨瓷镇”三个字,字缝里嵌着细碎的白瓷渣,在雨雾里泛着冷光。
镇子里静得可怕,没有狗叫,没有灯亮,只有雨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和不知从哪户人家飘来的评剧唱段。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摆着一个白瓷娃娃,娃娃的脸齐齐朝向镇子深处,苏棠顺着那些娃娃的目光看去,只见西巷尽头立着一座老旧的宅院,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牌匾,上面写着“苏宅”。
铜钥匙在掌心发烫,苏棠推开车门,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抬头看向苏宅的大门,门环是两个瓷制的兽首,兽眼里嵌着红色的瓷片,像是在盯着她。这时,林薇薇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发颤:“棠棠,你听……那评剧,好像是从苏宅里传出来的。”
苏棠侧耳细听,果然,那婉转又阴冷的唱词正从苏宅的门缝里飘出来,最后一句“西巷十三,等你回家”落进耳朵里时,她手里的铜钥匙突然“咔嗒”响了一声——钥匙链上的白瓷娃娃,嘴角好像向上弯了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