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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民国26年9月,平型关东南二十公里。
杜兴武是被吵醒的。
“敌人飞机,快散开,卧倒……”
“小鬼子飞机,快跑啊……”
“救命啊……”
“轰…轰…轰……”
噪杂的声音撕裂空气,席卷而来。
杜兴武感觉自己像一支羽毛,轻飘飘的飞起来。
在空中也许翻了三百六十度,也许五百四十度,亦或者七百二十度。
随后,他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泥地上,剧烈的震荡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等到被甩出的灵魂追上肉体,五感才陆续回归。
杜兴武的意识在剧痛中挣扎着汇聚。
“难道…这就是被‘郁金香’重型迫击炮击中的感觉?”
他感觉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上此刻定然是青一块、紫一块。
大脑里仿佛被塞进了千万只振翅的蜜蜂,一片混沌的嗡嗡声成了意识的全部。
紧接着,各种噪杂的外界声音不讲道理地冲撞进来,与脑内的轰鸣搅作一团。
他感到自己的头颅在这内外交攻的声浪中不断胀大、发沉,像一颗即将不堪重负而炸裂的瓜。
眼皮似有千斤重,挣扎着颤动几下,终究没能睁开。
等等……敌机空袭……小鬼子……
自己原本在二毛当雇佣兵,一直死守在乌东红军城的坚固工事里。
那些钢筋混凝土筑成的防御节点,给进攻方制造了相当大的麻烦。
当240毫米“郁金香”重型迫击炮的庞大身影出现在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中时。
“要钱不要命”的信念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作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自己太清楚这种攻城锤般的重火力意味着什么——那不是靠勇气或技巧能够抗衡的力量。
当数次自杀式无人机攻击都被拦截,未能摧毁那门“郁金香”,眼看着那钢铁巨兽一步步推进到射程之内时。
继续抵抗必将被撕成碎片,不会有任何其他结果。
在绝对的毁灭力量面前,‘投降’的念头已经在脑海里闪现。
然而,对方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郁金香”那黑洞洞的炮口猛地喷吐出炽烈的火焰。
看到视野中那枚巨大的弹头在苍穹下划出死亡的弧线,在瞳孔中越来越近。
杜兴武忍不住想骂娘:
你看你,又急不是……
多大的仇,多深的怨啊?直接就用重炮来轰?
不就是用穿越机搞了点突袭,在路上埋了几颗反步兵地雷,再利用夜视仪打黑枪,不就消灭了几个步兵分队而已吗。
再就是在装甲部队的必经之路上埋了些反坦克地雷,先炸瘫了前车和后车。
等整个车队堵死在路上,再用自杀式无人机和“标枪”导弹,挨个给坦克“掀盖儿”,顺带炸毁了沿途几十辆装甲车而已。
还拔了伤兵舌头,放在显眼处……
没错,有些做的确实很过分……
但我已经准备投降了,你倒是先问一句啊!
只要你问一句,我立马就答应——绝对没有半点犹豫!
难道雇佣兵就没有自由和人权了。
还有没有日内瓦公约,
还有没有国际法,
老子要告到联合国……
…………
“营长……营长……”
几声呼唤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朦朦胧胧地传入耳中,听不真切。
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四十四码大脚板,以前只踩过背,会所啥时候上了踩脸服务。
手上也传来同样的触感,这是哪位大哥请客,同时请了两位美女,以前做梦都不敢这么奢侈。
灵魂似乎刚刚回归肉体,神经信号的传递仍不顺畅。
隔了几微秒,杜兴武才感到脸上那只大脚带着泥土的腥气,鞋底粗糙的纹路硌得脸生疼,手上也传来钻心的疼。
耳边传来的不是会所里舒缓的音乐,而是呼啸的风声和嘈杂枪炮声,还有凌乱的呼喊声。
这哪是会所服务,这分明是有人踩着自己的脸和手了,幸亏没有伸舌头。
他猛地发力,从那两只脚的踩踏中挣脱,踉跄着撑起上半身。
视野晃动着清晰起来——眼前所见,却并非乌东那片冰冷的钢筋混凝土工事。
而是一个巨大的弹坑,只见七八个身穿灰色军装的汉子正围着土坑奋力挖掘,好像在挖‘自己’。
看到杜兴武突然坐起身,一个头戴镶着青天白日徽章圆顶帽、军装左胸绣着“八路军“字样的汉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声音发颤地惊呼:
“一营长!你...你没事吧?“
“一营长?”
杜兴武尚未理清头绪,一段陌生的记忆如决堤洪水般冲破思维的桎梏,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六年来,国府为了一己私利,纵容日寇步步蚕食国土。
北方烽火连天,金陵依旧醉生梦死。
两月前,日军炮轰宛平,继六年前东北沦陷后,日寇再度踹开华北门户,铁蹄直指中原。
此时贼寇已据东四省,经营六年,根基渐固。
中原十八省尽失北方屏障,平津要冲相继陷落,华北山河门户洞开,烽烟遍起。
常凯申急令军队在遍布租界的沪市首先向日军发动进攻。
试图将西方列强绑在战车上。重演‘三国迫日还辽’的戏码。
为等待西方列强调停,当局竟多次在战局有利时强行下令停止进攻,致使屡失歼敌良机。
这是何等荒谬!不信自家将士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不信四万同胞有守土抗战之志。
黄埔江畔,他把希望寄托在列强的调停;金陵城内,他视民众为待宰的羔羊。
却不知最强大的力量,始终蕴藏在亿万觉醒的民众之中。
不是他知道抗日救国了,是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六年来,一败再败,一退再退,民众已经看不到胜利的曙光。
国家危亡之际,总有人站出来。
就在这民族存亡存续的危急关头,西北红军毅然肩负起历史的重任。
这支衣衫褴褛却意志如钢的队伍,在民族最需要的时刻挺身而出。
完成了从革命先锋到民族脊梁的伟大转变。
残阳如血,映照着战士们染血的军装。
他们默默俯身,用粗粝的手掌拂去衣上尚未干涸的血迹——那血迹斑驳,既有自己的,也有昨日还以兄弟相称的同胞。
内战创痕未愈,外敌已然叩关。
他们紧握钢枪改编成八路军,将满心沉痛化作对侵略者的怒火,把对民族的忠诚铸成刺向敌寇的利刃。
他们用行动诠释着“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大义。
九月初,烽烟骤起。
东条英机率察哈尔派遣军团攻陷晋北重镇大同,板垣征四郎所部强攻三日,终于突破南口天险。
两路日军如铁钳合拢,阳曲门户洞开。
消息传来,第二战区长官部内气氛凝重,阎长官一拳砸在作战地图上:
“告诉八路军,我们需要支援!“
军令急如星火。八路军115师临危受命,林首长在地图前斩钉截铁:“立即北上!“
全师将士昼夜兼程,草鞋踏破太行山径,步枪挑开晋北晨雾,前锋直指平型关。
129师386旅刚刚组建的独立团在团长孔捷率领下,迟两日拔营。
队伍趁着夜色悄然北上,星月兼程直指平型关,在侧翼配合115师行动。
九月中旬,孔捷率领独立团挺进五台山地区。
没想到狭窄的土路上,溃退的晋绥军与南撤的中央军挤作一团,逃难的百姓夹杂其间。
日军侦察机很快发现这股涌动的人流,三架轰炸机随即俯冲而下,在山谷间投下数枚炸弹。
就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轰炸中,一发近失弹在团指挥部附近炸开。
剧烈的冲击波将指挥员们狠狠掀飞,漫天倾泻的黄土瞬间将失去意识的身影彻底掩埋。
而谁也不知道,就在这生死关头,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正在某具身体里缓缓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