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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是冰冷的。
它沿着我的眉骨滑下,悬在睫毛上,将眼前海关监管仓库里惨白的节能灯光,折射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金属、灰尘和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进出人员的肩头。我的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报关清单,目光却像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那一排排堆叠至天花板的货架。
“AZ-1097批次,精密光学仪器,抽检率百分之十五。”耳机里传来现场主管毫无感情的声音。
“收到。”我低声回应,声音在空旷的库区内显得有些干涩。
我叫陈默,二十八岁,一家跨国贸易公司里最不起眼的物流专员。此刻,我正身处深城港,这个国家最繁忙的咽喉要道之一。每天,数以万计的集装箱在这里吞吐,承载着全球的欲望与资本。而我的工作,就是确保属于我们公司的那些箱子,能顺利通过这道钢铁丛林。
但今天,我更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母亲的医疗费,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的头顶。那张最新的催款单,此刻就安静地躺在我的手机里,每一个数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坐立难安。父亲的早逝,让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她用一辈子的辛劳供我读书,如今她躺在病床上,我却不能为她换来最好的治疗。
无力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陈默,AZ-1097在C区七架,别磨蹭。”主管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走向目标区域。C区存放的多是高价值、小体积的货物,也是海关重点关照的区域。我的目标,并非我们公司的货物,而是混在其中的一批“特殊物品”——一批通过非正规渠道流入,需要“特殊处理”的顶级显卡。
这不是我的分内工作,这是一场交易。一个我无法拒绝的交易。地下中间人开出的价码,足以支付母亲下一个疗程的费用。
风险与收益成正比。在这里失手,意味着不仅仅是失业。
我走到C区七架,核对箱号。周围只有远处叉车运行的微弱噪音。时机刚好。我假装弯腰系鞋带,右手看似无意地按在其中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箱子上。
心跳,在那一刻如擂鼓。
意念一动。
如同水银泻地,又似思绪延伸。一种难以言喻的感知,以我的掌心为原点,蔓延开来。一个“空间”在我意识中打开——它并非实体,没有光,没有空气,只有绝对的“无”和“静”。
箱子里那十块用防静电膜包裹好的显卡,瞬间消失了。从物理世界,被剥离到了那个只属于我的“方寸灵域”之中。
整个过程不到零点五秒,没有任何声光效果,没有重量变化,只有我掌心之下那微不足道的一瞬空虚感。
成了。
我站起身,面色如常地继续在清单上勾画,仿佛刚才只是发了一下呆。但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一小片。
这就是我的秘密。一个月前,在整理祖父留下的一个布满灰尘的旧星盘时,我不慎划伤了手指,鲜血滴落在星辰轨迹上。当晚,我便在无尽的噩魇中感知到了这个一立方米左右的“空箱”。
绝对静止,意念存取,无视探测。
它是我摆脱困境的钥匙,也是可能将我拖入深渊的诅咒。
完成抽检记录,我转身离开C区,步伐稳定。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将“货”转移。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然而,就在我即将走出C区大门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叫住了我。
“站住。”
我身体一僵,缓缓转身。叫住我的不是海关官员,而是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们站在那里,像两尊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铁塔,眼神锐利如鹰隼,直接锁定在我身上。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他的目光扫过我空空如也的双手和平板电脑,最后落在我脸上,嘴角勾起一丝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朋友,手速很快嘛。我们老板,想请你过去聊聊。”
我的心脏,骤然沉了下去。他们是谁?海关便衣?还是……黑吃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