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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之中，脚下是已步入终焉、正在寸寸崩解的修真界。
作为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仙帝，万载苦修，登临绝巅，换来的却是举目破败，四顾无亲。
看着面前洞开的飞升仙门，仙光缭绕，背后是长生与无尽的可能。
然而，在即将迈进仙门的前一刻，他猛地回首，神识如同精密的罗盘。
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共鸣——那是来自遥远彼岸，血脉源头的呼唤。
祖地！蓝星！
没有丝毫犹豫，林枫长笑一声，笑声中带着万年孤寂的释然与一丝近乡情怯的激动。
他并指如剑，对着身前虚空猛地一划！
“嗤啦——！”
空间被他以无上伟力硬生生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了后面光怪陆离的时空乱流。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诱惑无尽的飞升仙门，义无反顾地转身，一步踏入了那危险重重的裂缝之中。
剧烈的空间撕扯感传来，足以让真仙陨灭的恐怖力量作用在林枫身上，却被他体内浩瀚如星海的帝境修为死死抵住。
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撞破了某种脆弱的屏障。
突然，周身一轻，紧接着是骤然降临的虚弱感——为了横渡这片虚空，几乎耗尽了他九成九的仙元。
“砰！”
一声闷响过后，伴随着几声受惊的汽车鸣笛。
林枫重重地摔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饶是他以残余仙元护体，也被震得气血翻涌。
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入眼是狭窄的巷道，两侧是斑驳的墙壁，墙上贴着一些看不懂的、色彩鲜艳的纸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混合着尾气、食物和某种化学制剂的味道。
灵气……稀薄到几乎不存在，而且极其滞涩，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枷锁压制着。
这是祖地？灵气怎会枯竭至此？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原本流光溢彩的九天云纹帝袍，在穿越时空时已变得破破烂烂，沾满了尘土，看上去比街边乞丐的装束还要不堪。
万年不灭的仙帝之躯虽在，但内在已空空如也，强烈的虚弱感不断袭来。
面对眼前的一切，他需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林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小巷。
眼前豁然开朗，却让他道心微震。
高耸入云的方形建筑，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招牌，铁皮盒子在平整的黑色道路上飞速穿梭。
穿着奇装异服的行人来去匆匆，手中拿着会发光的小方块把玩……
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典籍记载的任何时代都对不上号。
这是一种……冰冷的、快节奏的、完全陌生的文明形态。
“看！那有个cosplay的，造型挺别致啊，演乞丐吗？”
“离远点，看着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啧啧，这年头为了流量真拼……”
几句轻声低语传入林枫耳中，他虽听不懂“cosplay”、“流量”是何意。
但那语气中的戏谑与疏离却清晰可辨。
他眉头微蹙，身为仙帝，何时被人如此评头论足过？
何况还是毫无灵力波动的凡人！
但他很快压下心绪。
当务之急，是恢复力量，弄清此界状况。
他尝试运转功法，汲取天地灵气。
然而，那稀薄的灵气不仅难以吸纳，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过滤，吸入体内后，十不存一，低得令人发指。
不对劲！
此界的灵气并非简单的枯竭，更像是……
被某种东西持续不断地抽走了！
就在他凝神感知时，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了他。
“喂！你！干什么的？”
林枫抬头，看见两个穿着藏蓝色制服、头戴大檐帽的人走了过来，神色严肃。
他们身上的气息……
嗯，很微弱，是纯粹的肉体凡胎，但似乎代表着某种秩序。
“吾名林枫，途经此地，稍作歇息。”
林枫保持着基本的礼节，平静地回应。
他的语言带着古老的口音，但对方能听懂大意。
“途经此地？”
为首的、年纪稍长的制服男子老陈打量着他破烂的衣衫和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气质，眉头紧锁，“身份证出示一下。”
身份证？
林枫一怔，那是何物？路引？通关文牒？
“未曾携带。”他如实回答道。
“家住哪里？”
“不便告知。”
心里想着要不要说是修真界紫霄帝宫？
“工作单位？”
“并无单位。”
一连串问题下来，林枫的回答在两位民警听来，简直是漏洞百出，形同黑户，甚至可能精神异常。
“跟我们回所里一趟吧，核实下情况。”老陈语气不容置疑，对旁边的年轻民警小张使了个眼色。
小张上前，准备引导林枫。
林枫心中叹息。
虎落平阳，龙游浅水。
他若不愿，弹指间便可让这两人灰飞烟灭。
但初来乍到，对此界规则一无所知，贸然对抗秩序，绝非明智之举。
况且，他隐隐感觉到，这些“官府”中人，或许是他快速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个途径。
“可。”
林枫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平静，配合地跟着两人走向那辆蓝白相间的警车。
派出所内，灯火通明。
林枫被带到一个询问室，坐在一张金属椅子上。
老陈坐在他对面，小张则在一旁准备做笔录。
桌上，放着一个记录本和一支银色的合金钢笔。
“姓名？”
“林枫。”
“年龄？”
“记不得了，约莫，有万余载。”林枫沉吟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数字。
确实他记不清具体年岁了。
老陈拿着笔的手一顿，和小张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小张在笔录上默默记下：疑似有被迫害妄想症。
询问继续进行，林枫的回答愈发让两位民警觉得此人精神状况堪忧。
什么修真炼道、破碎虚空、寻找祖地……
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
“同志，请你认真配合，如实回答！”老陈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拿起那支合金钢笔，习惯性地在指尖转了一圈，敲了敲桌面，“你说的这些，要有依据！”
林枫的目光，落在了那支钢笔上。
他知道，若不展示一点超乎常理的东西，恐怕很难取信于人，怕只会被当成疯子看待。
他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右手，伸向那支钢笔。
“你想干什么？”小张警惕地直起身。
“证明吾之所言，非虚。”林枫的声音很平淡。
在老陈和小张的注视下，林枫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了那支坚硬的合金钢笔。
然后，仿佛只是捻起一片花瓣，又像是拂去一粒尘埃。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用力迹象。
那支结构坚固的合金钢笔，在他两指之间，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制品。
以一种违反常人认知的方式，无声地软化、变形，最终被捻成了一小撮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粉末，簌簌飘落在他面前的桌面上。
整个过程，只在刹那之间。
询问室里，时间仿佛凝固了。
老陈脸上的严肃和质疑瞬间僵住，瞳孔急剧收缩成针尖大小。
小张半张着嘴，保持着准备起身的姿势，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眼睛死死盯着桌上那撮金属粉末，大脑一片空白。
空调运作的微弱嗡鸣，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林枫缓缓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抬眼，看向面前两位彻底石化的“官府差人”，语气依旧平静：
“现在，可以相信我所言非虚了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这间小小的询问室里，悍然劈开了两个世界的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