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驶向远方的诗
上起点读书APP,新人免费读14天畅读本书,新设备新账号下载立享

天青色等烟雨

  我倒数着时日,目睹缓步而行的终点,似乎望见落笔的转折,描述青春的诗里少了哪位的身形。流年里,每位待在身边的都是家人,而人生大概就是反复更替的过程。我们会触摸得愈来愈多,失去的亦数不胜数,他们的身形悄然匿进光阴,直到我们于某个地方触景生情。

  夜里十一点,我们抵达杭州。沿着燃起华光纺成的纱,一路都有晶莹伴随。落地时雨还在下,部分回到酒店的同学擎着伞出门,替余下的友人分担重量,伞骨屈成优雅的弧度,将那些从天而降的剔透接下,顺着指尖跃起,连着阴郁和急骤的雨声轻抚我的颜面。来到酒店时人声鼎沸,此刻只有服务员身后的背景板跳着萤光,其余被拢着朦胧的夜统治。半晌,拿到房卡的诸位身形被电梯吞噬,尔后于各层告别。

  等我忙完一切熄灯,已然一点半。隔天我醒得早,初起时窗外灰蒙蒙,云里不知参了什么始终不见晴,层层叠叠出几道飘逸。照常这样天多少会灌些轻灵风息穿梭人烟稀少的油柏路,她们若是起兴甚会携上几缕绸絮,沾了水环绕你身边。然沿道去往隔壁时并未瞧见那些湖上吹度过来的轻灵,空气虽阴冷却十分干燥。早餐间听闻师长说中国美院南山区所处,乘车需要两小时,需要早些出发。

  于是,八点便出发。一路平缓,风景甚美,窗外交替着缤纷,从城区纷杂林立的高楼到幽静的林荫小巷,我却无意欣赏。多半是睡眠不足,倚着靠背都觉着脑袋昏沉,于是心情欠佳。一眼望去,车上同伴皆是如此。骄阳是少数还在打游戏的人,他偶尔与师长搭话,一脸兴致勃勃。

  我们在美院正门刹住,师长叫醒睡着的同学,说这里不便车辆久留,让大家迅速下车。我们在空地聚集,师长交代下午返程时间,并告知周围的特色建筑众多,有心可以四处逛逛,只是务必注意安全。尔后,那些俊俏窈窕,渐行渐远,越过阶梯向教学楼行进,或于偏楼欣赏正巧的黄宾虹先生的美术展。

  门口立着广告板灼目的艳丽驱使我身躯向她迈进,而进入展馆时,眼眸被一片浅棕充盈。你会望见除却一抹红外大多区域都由木色构合,一楼墙面,梯间,纵是顶上的遮光帘皆选用了木质材料。向深处彳亍,先生的生平,理念一一摊开。

  黄宾虹,初名懋质,后改名质,字朴存,号宾虹,别署予向。原籍安徽徽州歙县,生于浙江金华。中国近现代国画家,擅画山水,为山水画一代宗师。

  老先生精研传统与关注写生齐头并进,早年受“新安画派”影响,以干笔淡墨、疏淡清逸为特色,为“白宾虹”;八十岁后以黑密厚重、黑里透亮为特色,为“黑宾虹”。他的技法,得力於李流芳、程邃,所作重视章法上的虚实、繁简、疏密的统一;用笔如作篆籀,洗练凝重,遒劲有力,在行笔谨严处,有纵横奇峭之趣。所谓“黑、密、厚、重”的画风,正是他显著的特色。

  信步其间,赏画作,见铭刻深色墙面上先生的趣闻,恍若不远处观望,老人提笔而作,落笔而歇,晨曦只是一拢裙摆端坐窗边,只有远近树林里的蝉,在纺纱似的垂引他们不尽的长鸣。

  入口左手有楼梯,我顺着上二楼。此处比想象中要窄小,过道摆着瓦尔堡研究院精品,悠长的走道尽头是一间放映室,友人的评价是没啥好看的,忽然想起师长说后辈还在上课,而教学楼简约却雄伟的身形随记忆放大,我便摄几张风景转身。

  人总是将要失去方珍惜,纵横的灰黑与白的墙面攀着曲折干枯的纤细,一如青春斑驳,四年恍然而过,回神时已是尾声。教学区里静悄悄,连风都荡然无存,我踱步上楼,幽静的走道光线昏暗,作业展示区倒是明净敞亮,不远出有书声,踮脚至门边,探出头往里面瞧,是整齐的活力,而老师身子前倾,双臂落到讲台,缓缓阐述美的含义。

  正入神,邻班友人将我唤醒,与我下楼。他们商量午餐如何解决,我搭不上话,自是放缓一步,与他们分离。

  初时外滩建的群里,此时静悄悄,大家不知去了何处,是否起了兴致,以至于杳无音讯。离开正门左行,师长和大雷正从展厅离开,分道扬镳。我急忙追上,说与友人走散了,想与她们同行。

  倒不是担心自身安危,只是大雷身旁,总有那道倩影,能多瞧几眼,自然不愿错过,谁知往后,又有多少机会能够一睹芳容呢?想想自己真是坏极了,真是印证她对我“有些坏”的评价。不过倩影还游荡在教学区,我和大雷从礼品店出来遇上另外两位姑娘,我们商量循着导航去西湖,再通知她集合。

  四人队伍穿梭于林荫道,两位姑娘急骤的步伐落在前头,大雷于我则脚步断断续续,总会停下欣赏让人愉悦的风景。将近正午的柏油路人烟稀少,我们路过一处叫不上名号的寺院,望着古朴岁月留下的默然而立的山门。

  山门其实意为寺院正面的楼门,寺院的一般称呼。过去的寺院多居山林,故名“山门”。通常寺院为了避开市井尘俗而建于山林之间,因此称山号、设山门。后世造于平地、市井中之寺院,亦泛称山门。一般有三个门,所以又称“三门“。象征“三解脱门”,即“空门”、“无相门”、“无作门”。今之寺院或仅有一门,也可称之为三门。

  我们顿足停留,取几处好景,方从偏门离去。再往前数步之距,便到西湖。素闻“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今日一睹,实是悸动。见水天一色,远处的山势绵延起伏,深浅的春意交替。只是落座湖边长椅,身心便已无限愉悦,吹度的浸润,将那最是富有诗情的下垂撩起,映印在水汀上。周围环绕着喧嚣,但你将眼前风景置入眼眸,熙攘便与你无关,所能感受,唯有剩下春的呼唤,你会发现内心是如此平静,一如眼前的湖水波澜不惊。

  我等到了那位倩影,她引来了淅淅沥沥的春雨。风息间溢出雾霭,惊得游人纷纷立起伞柄,或是快步躲到屋檐处。身旁那位娇小可人的窈窕倒是镇静,娴熟地从囊中去取出雨衣披上。

  用餐地方位于湖对岸,我们沿着岸边行进,雨里的朦胧将一切拖缓,言语,步伐,乃至性灵。四处都是静静的,静静的无声甚响,偶尔有电瓶掠过,卷着嬉闹声远去,消失朦胧之中,然后一切又回到平静。雨中漫步无疑是美妙的,特别是身旁乃期许已久的柔美身形,让一切都充满诗情画意。甚至无需多言,那跳脱模样,已让内心充盈。

  饭后我们循原路折返,不料雨势加大,从无声甚响,到末时能从荡落的晶莹中闻见商角徵羽宫,我们只得寻一处荒廊歇息。久不见雨势停歇,我们擎着伞缓步前往。窈窕与我并肩,期间少言寡语,偶尔搭话。倒没有她往日的画风。我乐于欣赏她的侧颜,那份久违的恬静和缭绕指尖的雾霭。

  耳旁清风,似是低声吟唱。

  “篱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

  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

晴宇流星 · 作家说
上起点支持我,看最新更新 下载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