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朦朦胧胧的,好像被罩上了布满水雾的玻璃,脚步凌乱,毫无目的,怎么?好像玻璃上又沾上了灰尘,灰蒙蒙的,用手擦了擦,原来是看到了天空。
王荣龟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了田野,穿过了石板桥,来到了一片广阔的草地上,一把跪了下来,头顶着地面,没有声音。
为什么死去的会是他父亲,王荣龟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要杀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怎么想也想不通。
但是仔细想想,那个家伙又是谁,自己又为什么要相信他,也许父亲只不过是在林子里迷了路,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的,虽然他自己都不敢确定,不过,在林子里迷了路逃出来的人还少吗?血鸦又算什么,只不过是一群会吸血的鸟罢了。
……
等yellow兄走后王孝回到屋子里,立在窗台上的几颗铜黄色的子弹在阳光在照耀下呈现出黄金般的色泽,与一旁拉开的抽屉里装的银白色子弹形成一股强烈的对比,如同穹顶中的日月,总是那么的让人感觉到明亮。
那几颗子弹是他一次去看林子发现的,那时候它们正静静地躺在几块石头缝中,是王孝用铁锹撬开石缝,用手指掏出来的,他一直把它们视为珍宝,毕竟全村就他一个人有这种老古董样式的子弹。
他看着挂在墙上的背包出了神,那个背包是王荣龟他爸去城里买东西时顺带给自己买的,在别人眼中,他们只不过是关系很好的邻居,在他眼中,王荣龟的父亲早已经是自己的大舅了,可惜,这次偏偏是他。
他突然有些懊悔起来,为什么自己脑子一热就把王荣龟的住址告诉那个叫yellow兄的家伙呢?要是那个家伙嘴巴不知道说出什么话来,自己怎么对得起王荣龟父亲这些年来的照顾啊?
想到这里他一把跑出家门。
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王荣龟院子里,发现只有yellow兄一个人在翻找着什么,王荣龟连人影都见不着,这个家伙!
“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王孝愤怒地走到yellow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地质问道。
yellow兄好像猜到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微微地笑了一下,“你们这么做,有意思吗?把一个人蒙在鼓里,等到结束以后再告知真相?那他这些天来的希望、幻想、乞求破于一旦,你又觉得对的起他吗?”
王孝松开了手,脸色渐渐缓和起来,好像说的有道理啊,我可不想王荣龟恨自己一辈子,可是王荣龟一时接受的了吗?
yellow兄拍了拍正在发呆的王孝,“你要是不放心,那就去看看吧,越早知道,越早解脱。还有,这块玻璃,我想,你一定认识吧。”
yellow兄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一块沾有血迹的玻璃片。
……
头顶上的土地震动着,片刻便停了下来,谁来了?王荣龟抬起头,眼前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太阳仿佛被他扛在肩膀上,放出光耀,花白的头发,映亮的半边脸上,是村长,马泽。
“阿龟,你原来在这儿。”
明明说了话,为什么听不见?只看见两片嘴唇上下张合着,世界又安静了吗?
天空被染上红色,一团血花在眼前绽放,这是血吗?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飞速地闪过,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抓着血花跪在地上,青筋渐渐消去,扑通一声往后倒去,任凭红色流淌?
不行,自己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他疯狂地朝前爬去,手指带起一撮泥土,膝盖摩断几根草茎,胸前仿佛被插上了一朵绯红的鲜花,那么的惨人。
王荣龟使劲地摁着血花,指缝渗出血来,手掌一阵温暖,好像有什么东西戳到了一下,王荣龟管不了这么多,只是希望让它停住。
可惜直到自己躺在血海之中,望着举在半空中的手上滴着血的小洞,滴在脸上,与眼泪逐渐汇成一条小河,流淌而下。
“活下去……”至始至终,只有这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