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兰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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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赶往黑石川

  段将军快马赶往黑石川,一定要赶在圣旨送达前线之前杀了汪成龙。决不能让他再有一丝逃生机会。

  行到石洞拉牌已是深夜,前几日的洪水扫荡了整个盆地,平地里到处的浪渣柴草,猝不及防,马让绊倒在地,段将军也让摔得一身污泥,爬起来查看,马腿已断。

  前方道路都在洪水蔓延区域,夜间不可能继续赶路。提剑给坐骑一个了断,只身到川边的杨家祠堂借住。

  杨社正拿着酒肉来献殷勤,让赶走了,明天有大事要办,哪有工夫应付他,当然酒肉是留下来了,还让他牵了匹马过来。

  段将军吃饱喝足,立在山顶,面朝平川,思绪万千。

  睡不着的人不止他一人,此刻王保保城内有个名叫元吉的小兵也瞪大双眼睛毫无睡意,正是那天在凤林关阻挡的那位青年守军,自黄河泛滥后,头领便带着大家上王保保城暂避。

  白天的场景让他十分困惑,他懂旗语,军士们刚开始喊的那几句更是听得明明白白。为什么全城的百姓都公然抗旨。

  将自己的困惑说与头领。头领骂道:赶巧儿滴不管驴吃糜子,少操闲心。

  圣旨是天意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叫操闲心。躺在床上,想起打小爹娘与老师的谆谆教导,辗转反侧。

  他从小念过不少书,喜欢诗歌,尤其是边塞诗,每每读起来都热血沸腾,长大后一心只想着练好武艺到边关杀敌报国,建功立业。

  年初家乡征跺集,百姓流传:跺集跺集,躲都来不及。只有他慨然应征,不想却被发到这兰州城,当一名小小的守关卒。原以为远大志向就这么蹉跎于开门关门之间,没想到命运又把他推到这风口浪尖。

  趁着夜深,悄悄潜出城堡,偷了头领的马匹武器,向北而去。

  段将军不到中午便到达黑石川剿匪大营,传令让各路将领前来。

  等人到齐都两个时辰了,立即召开前线会议,传达圣意,即刻剿灭汪成龙。果然除了木杨两将,其他人都犹豫不决。

  纪纲也在迟疑,他倒不担心段将军矫诏。只是认为既然圣意已决,就没必要急这几天,山里的储备让洪水这么一灌,估计不剩多少,我们只要堵住山口,困都把他困死了,何必冒这个风险。

  马副总兵则是坚决反对。

  段将军怒斥马副总兵与汪逆有私,先前就栽赃嫁祸于他人,企图为汪脱罪,现在又故意拖延时间,让汪逆借机逃出生天。

  马副总兵怒道:剿杀一镇监军是何等大事,就凭你张嘴说说,谁敢从命。你说我与汪成龙有私,世人皆知,你与他更有私,鬼知道会不会为了报仇篡改圣意。甘肃镇兵将听令,原地待命,不得妄动,违令者杀。

  段将军不等他继续叫嚣,突然拔出宝剑,马副总兵猝不及防,被一剑撂倒。

  众将骇然,段将军举起长剑大喝:圣上有令,即刻剿杀汪逆,谁敢抗命,本钦差便行这先斩后奏之权。

  众将不得不从。只是现在已是下午,等各将回归营地天都黑了,山谷险峻,无法发起攻击。

  命令天一亮便由木指挥与李玄宗二人率领本部占领目标附近制高点。其他各将依木指挥旗语向汪逆所在区域压进,自己与杨将军还有纪纲三将从山谷正面突袭。两个时辰之内完成合围,同时发起进攻,正午之前结束战斗。

  夜晚大营突然飞起一只鸽子,段将军转身道:纪同知也不信我。

  纪纲忙道:段将军误会了,三天一放,惯例,惯例。

  段将军不愿和他纠缠,这是人家的职责所在,多说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了。

  天一亮大军便突入山谷。

  行不过数里,山路狭窄,只容得一两骑通过。纪纲故意拖到最后,喊了一声,兄弟肚子疼,便转身跑了。

  知道情况不妙,但时间紧迫,段将军没空理会他,快马加鞭向前突进。

  杨指挥道:不用担心,他那个鸽子不灵,本地野鸽特别多,以前放出去的都让鸽群卷跑了。只是你杀了马副总兵,可就没退路了。

  段将军道:那种祸害杀一个少一个,完了给木指挥和李玄宗知会一声。就说我以钦差身份杀了马副总兵,强迫你们出征的。

  纪纲带领部下回到大营,不停念叨:有鬼,一定有鬼。

  留在兰州的锦衣卫终于收到信鸽,将宋总兵所言写成纸条,绑在信鸽腿上,重新放归。奇怪的是这次老鹰并未出现,信鸽顺利出城。

  黄公公盯着天空道:这兰州城个个是反骨。之前要救汪成龙,谁都想不出办法,连只鸟都飞不出去。现在要拿了汪成龙,你看他们一个个的,办法也有了,老鹰也不来了。

  李公公道:唉,别气闹了,前面送不出去也是好事,圣意不是又变了吗。

  黄公公道:咱家气的不是这个,他汪成龙是死是活与我等无关,咱家只是觉得,作为臣民,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不管什么旨意我们都要尽心尽力去执行,像他们这样,对自己有利就奇计百出,对自己有害便推诿扯皮,忤逆违抗,忠义何在啊。

  李公公在旁边恭维道:黄公公的忠心天地可鉴,我等钦服。

  大军突入山谷半个多时辰,元吉便赶到黑石川,这一路何其艰难,被飞鹰叼,被狼群围,要不是拼着胸中那股忠勇热血,多年练就的过人武艺,是万万到不了的,不过已是遍体鳞伤,又饥又渴,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勉强支撑到大营外,便摔下马来。

  纪纲听报兰州来人,急忙拖进来用冷水激醒,元吉顺便喝了几口,缓过来一点劲,上气不接下气地将昨日所见所闻详细说与他听。

  纪纲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仍不太相信,他段将军敢真的矫诏。

  元吉示意军士将他扶起来,拿过旗帜将城头所挥复述了一遍,与他所言一致。

  这才信了,大叫:好啊,我就觉得有鬼,这段吟龙险些把我也坑了。来人,送这位小兄弟上山,将兰州城头的旗语示予众将领知道,再发一道命令,所有军士停止进攻返回各自营地。包括他段将军。

  疲惫不堪的元吉让两名锦衣卫拖着上山,到了山顶让人扶着才能站稳,硬提了一口气,开始挥旗发令。

  果然博学多才,所发指令简洁有力,意思表达完整无误。

  纪纲赞道:是个人才,待会问明所在部属,调入我锦衣卫。

  他在外面赞叹,山里的人却傻眼了,什么情况,圣旨又变了。

  木指挥叫苦不迭,使劲挥舞旗帜,让众将别停下来,继续进攻。但很多将领已经不愿前进了。更有机灵的,一改之前的磨蹭,翻山越岭冲进去给汪报喜,要与之同甘共苦,并肩战斗。

  汪成龙自是狂喜,与刘奎指挥兵士向段将军反扑。

  段杨等人在木指挥的支援下奋力冲击,终于突入盆地,但此时情势已经大变,自己变成少数派,唯有拼死一搏。

  纪纲不想进去掺和,没有明旨的情况下,下令阻杀段将军也是不敢,派出手下即刻赶往兰州,一定要想办法拿到圣旨。

  刚要出发,信鸽到了,真是万幸,只要有明确的文字命令,就算下令杀了段将军,自己也不算违规。毕竟矫诏是不赦重罪。

  打开一看却傻眼了,与元吉所说刚好相反,没有官复原职。与段将军所言也不一样,是生擒,不是剿杀。

  彻底糊涂了,手下提醒道:我看是那小子使坏,他无官无职,又无人命令,跑来趟这个浑水干什么,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纪纲怒吼道:把那混球给我扯下来。不,先让他发令,命令有变,汪成龙并未官复原职,所有人不得妄动。

  元吉自有其刚正之气,与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同,拒绝挥旗发令。一名军士拖着他下山,另一位接过旗帜挥舞,只是他水平有限,挥的完全是旗不达意。

  山里的将领更糊涂了。

  木指挥借机发令,刚才是宵小捣乱,进攻计划不变。但都开始磨磨蹭蹭,各打各的小算盘。汪成龙不敢错过时机,指挥兵将发疯一样冲击段将军所部。

  不大的盆地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元吉被拖入大营,锦衣卫冲上去拳打脚踢,逼问到底是谁派他来的,捣这个乱是何居心。

  元吉不明所以,无可辩驳,在地上翻滚哀嚎。

  有军士来报,南面来了一队人马,正快速向大营逼近。

  纪纲跑出去观望,远远便认出是平羌将军旗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一团乱麻,终于有人来收拾了。

  宋总兵驰马进了营地:其他将军何在。段将军呢,马副总兵呢。

  纪纲支吾道:正在山谷剿灭,哦哦,不是剿灭是捉拿汪成龙,马副总兵阻拦发兵,让胡钦差就地正法了。

  宋总兵道:那你为何留在此处。

  纪纲道:末将突犯旧疾,便留守营地。

  宋总兵道:本将远远看到山上所发号令,一会是官复原职,一会又是革职查办,到底怎么回事。

  纪纲急中生智,指着元吉道:是他,他说他是兰州派来的信使,说朝廷有旨,汪成龙官复原职。后面末将又收到飞鸽传书,说要将汪逆擒拿。

  宋总兵招招手,锦衣卫将元吉拖过来,已经让打得鼻青脸肿,浑身鲜血,惨不忍睹。

  纪纲喝道:是何人指示,快报于大将军。

  青年奄奄一息,勉强道:没人指使,是我自愿的。

  纪纲怒道:在大将军面前还敢嘴硬,给我狠狠地打。

  宋总兵道:慢着,给他一口水。

  这一口水喝得,大部分倒在脸上了,终于缓过来一点:小的是凤林关的关卒,名叫元吉,那天我在城外听得真切,看得明白,圣旨要汪监军官复原职,后来百姓捣乱,喊叫着要杀了汪监军,河边的那位将军应了一声就走了。我担心他不懂旗语,误解了圣意,便跑来报信。没人指使,全是小的自愿。

  宋总兵怒道:朝廷旨意岂是你等无名小卒胡乱揣测,误了军国大事你全族性命都不够赔的。来人,把这个妄人拉下去砍了。

  可怜他一缕忠魂就这么稀里糊涂走了。

  宋总兵道:拿我的旗到山上发令,继续围剿,务必生擒汪逆。

  纪纲接过旗帜就要上山,却看到山顶已有一人,正在振臂高呼。

  宋总兵奇怪他在干什么,纪纲道:听说此人有呼风唤雨的本领,是在求雨吧。

  宋总兵道:这个时候求的哪门子雨,还嫌淹的不够吗。

  啸声传出,天空没有任何变化,却听到远远有另外一种啸声回应,此啸声更有穿透力,随之四面八方呼啸声不断,在长啸的召唤下,一道道灰影越过高冈峻岭,跨过山涧沟壑。铺天盖地涌进山谷。

  群狼全体出动,要与那奸恶之徒决一死战。

魏家老七 · 作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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