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鬼们，出人意料的难缠。
洛川要收回自己先前的认知，这群家伙，除了面具外，竟然再没有任何缺点。
攻击他们的身躯，就好像用拳头在打一具尸体：没有五脏六腑，没有肌肉筋脉，更没有骨头关节。
他们像是一群尸体般，无坚不摧，所以的弱点，竟然只有那张面具。
此时，洛川左右肩膀上，各自扛着一把长刀。
起身，顺着刀，洛川双手轰出。
其中一个躲开了，反手钳住洛川手臂，猛地下压，按到骨头发出“咯嘣”脆响，关节扭转。
但另一个，也偏了头，但没有成功，洛川的拳头，砸在他面具的右半边脸颊上。
于是，面具碎裂，身躯崩溃，化为铁灰。
但是，洛川面对的，不止是这两只铁面鬼。
事实上，他的背后，一只铁面鬼悄无声息的出现，刀身划破空气，砍在他的身上，溅起血浪。
从一开始，斩杀灰白大猫，到后来，与怪鱼群殴，再到最后，与铁面鬼厮杀。
洛川的上半身，乃至全身都已经没法看了。
底色是酒红色，或许开始是红色，但怪鱼的血液红中泛黑，加之铁面鬼尸体如铁粉，所以变成了酒红。
然后是黑鳞。
全身上下，由于粘稠的血液，洛川身上，叠了一层厚厚的鳞甲，但由于杀死的铁面鬼，崩坏成黑粉，因此成为黑鳞。
这已经不算是比喻，而是某种写实：洛川，仿若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
或者，是蛮荒时代，屠戮仙人的魔神。
而此时，洛川的理智，已经在源源不断的快感与痛苦中淹没殆尽。
谷雨称这一系为“疯子”，不是没有理由的。
完全失去理智的洛川，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起身前撞。
他的手臂因此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嘭！”最后，那铁面鬼，不得不放开钳制洛川的手臂，握刀急退。
原本已经砍到洛川肩膀的长刀，在回抽过程中，终于深入到了洛川的骨头，发出剧烈摩擦声。
而背后，铁面鬼们将长刀送进更深的地方，直到穿胸而出。
它们以为，这样就足以杀死洛川了，所以收回了刀。
所以，战场上陷入了久违的宁静。
接连三场战斗，不停歇，并且，一场大战，两场死战，洛川的春系妖力，不足一成。
但是，很快，初春的身影出现。
她在洛川的体内，使用生伞，修补着洛川的损伤。
“不行。”洛川低声呢喃着，似乎在否决某个人的提议，又或者是，他在对自己的某个念头说话。
“我不能—”还没说完这句话，就有铁面鬼抽刀，从后颈，刺入抽出。
出人意料的是，他刺入了，却没有带出任何血迹。
被灰白大猫撕咬过的喉咙，气管，动脉，变得无比坚韧。
那铁面鬼愣了一下，抽刀，再刺。
这一次见血了。
但同时，刀，也收不回来了。
洛川反手握刀，借势起身，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向上攀登。
到肩膀，脖颈，面具。
还是头槌。
但这次，一柄刀，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次，他的面具，不再是那灰色大猫，而是一张狰狞人脸。
那人脸双目圆睁，嘴唇青紫，脸上涂满了鲜艳的彩画。
更重要的是，洛川在他的脸皮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波动。
春系妖力？！
没等洛川再做什么，这人脸铁面鬼就已经再次挥动刀柄，从上空开始，带起一道银光。
目标，直指洛川脖颈。
“当！！”洪钟大吕般的洪亮响声响彻在整座草原上。
一道圆形屏障，将洛川守护在其中。
所幸，初春回归后，凝聚生伞，将其展开。
“呼呼—赫赫，咳咳咳，赫赫！”
洛川嘴角勾动，艰难地露出一抹笑容，同时，被捅破的气管中，发出一连似笑似哭的诡异叫声。
这件事，归根结底，在于他的老妈，陈雪，为她挑了初春侍女。
所以，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啊。洛川在心底由衷感叹。
“当！”“当！”“当！”
这铁面鬼接连砍动数十下，却发现这碧绿屏障竟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破损的迹象。
而此时，洛川体内，已经快要不剩妖力了。
或者说，仅仅余下几分。
他想了想，开始吸收周围草丛中的生机。
于是，众多铁面鬼惊愕的发现，洛川屁股底下的草，竟好像是染上了什么毒药般，变得枯黄一片。
“哐啷！”“唰啦！”“唰唰唰”
几乎所有铁面鬼，全都遁入“空”之维度，仅仅余下那面具为人脸的铁面鬼，冷冷地看着洛川。
碎裂的骨头在被重新接合，破损的血管快速痊愈...洛川的伤势，正在快速恢复着。
在林姿的搀扶下，他站起身来，与那狰狞人面对视。
“当！”那铁面鬼似乎仍然不死心，手执长刀，再次挥出，砍下。
“当”“当”“当”
好似打铁般的声音，回荡在草原上。
河边，密密麻麻的黑色怪鱼死死盯着这场战斗，等待着其中一方露出颓势。
它们惹不起铁面鬼，或者说，对铁面鬼的恐惧，已经烙印在它们的血脉中了。
所幸，那群恐怖的家伙，已经走得只剩下一个了。
血脉中的作死本能让它们蠢蠢欲动。
要么吃，要么死。
或许是口水流的太多，其中有条个头特别大的怪鱼，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同伴身上。
他的同班勃然大怒，立刻凶猛地反击了回去。
一来一回，战斗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其他鱼。
它们见到了这一幕，大怒同时，直接上口干了上去。
于是，一场混战就此拉开。
“怎么回事，那边，有什么东西吗？”洛川有些纳闷，好端端的，河流中怎么传来一阵水流扑腾声。
难道又有人溺水了？
洛川哑然失笑，他已经自顾不暇，又怎么来得及去救其他人。
现在，他和初春，在草原上艰难地挪动着位置。
这特殊人面鬼的每一次扑击，对他来说，都需要消耗相当一片范围内的青草生机。
而出于责任的考虑，他为每一处草地，都留下一部分生机。
这一部分生机使得它们可以在几个月后，重新恢复元气，长出青草，而不是就此变成一片荒地。
他始终没有忘记，在季春秋的试炼范围内，还有一片几百平米的巨大沙坑等待着他去治理。
也正因此，他需要走得更快，才能汲取到足够的生机，来抵挡这铁面鬼的刀。
于是，草原上，出现了这样奇怪的一幕：
绿衣女子撑伞护住一个浑身血红的恶鬼，伞边垂下四色珠链，大大小小，彼此联合，形成屏障。
屏障之外，一个带着人脸的铁面鬼持刀对砍，当当当地好似打铁。
而且，随着他们的行走，周围草木皆从繁荣兴盛，变成枯黄一片。
林姿搀扶着洛川，走了大约能有十分钟。
越来越多的铁面鬼走出来，加入到围攻的队伍中，草原中，一时火花飞溅。
而当绿色屏障出现第一道裂纹时，远处，响起了轰鸣的蹄声。
“哒哒哒哒，嗒嗒嗒嗒，哒哒哒哒。”极富节奏。
战场双方，同时看向来时方向。
那是整整一群，上百只人马。
为首数十人手持皮甲，身穿长枪，神色高傲。
见到那铁面鬼后，他们嘶鸣一声，呼啸着冲杀过来。
很快，极有节奏的马蹄声越来越大，轰鸣而至，宛若奔雷。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明明几百头人马，没想到却让它们硬生生跑出了万马奔腾的气势。
它们呼啸而至，手中长枪直指铁面鬼们。
而此时，铁面鬼群见势不妙，纷纷嘶吼一声，遁入了“空”之维度。
但出人意料的是，为首的那十几匹人马，竟然也身形一闪，消失在空气中！
很明显，他们也跃入了“空”之维度。
“洛川！”
远远的，洛川听见一声呼喊，他转头看去，只见人马娘阿尔莎面露喜色，背负着林姿，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她们两个背后，还带着一连数十匹人马娘，不过与先前那群神色高傲的人马不同，她们大多身着野兽毛皮，身上带伤。
而她们之中，长得虽然不如阿尔莎般，抹上石灰后上半身可以媲美维纳斯，四条雪白的长腿好似艺术品，但大多面容清秀，自有一股灵动。
重要的是，在她们身上，洛川觉得非常亲切。
就跟看见了家里人似的。
这种感觉先前在拯救阿尔莎时出现过，但洛川以为是阿尔莎颜值太高，自己色心发作的伴生作用，但他没想到，这种感觉竟然再次出现了。
“洛川，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林姿翻身下来，踉跄跑过来，一脸紧张地看洛川。
“还行，挺好的，你呢，伤都好了吗？”洛川接受着林姿的检查，反问道。
“嗯，初春把我从鬼门关那边拉了回来，多亏了你们，要不然我得瘫痪过去了。”林姿心有余悸的说。
初春笑眯眯地摆摆手，示意不必计较。
她倒是为了活下来而由衷地开心着。
序列的晋升进一步启迪了她的灵智，现在，她已经学会说一些简单的短句了。
只不过，还没等她说什么，洛川就见到人马娘阿尔莎带着一个已到中年的母人马走上前来。
“洛川先生，您好。”她的神色中满是感激。“这是...我的母亲，她也想...感谢您。”
那母人马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洛川深深地低下了头。
一旁，阿尔莎同时跪地，两手交错，身形放低，神色中，也满是恭敬。
“不用了，你们..快起来吧。”
洛川走上前，想要搀扶起阿尔莎和她的母亲来，却发现这两母女，脸上竟然都带着深深的泪痕。
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或许对他来说，拯救人马虽然有相当一部分是于心不忍，但也有是想要利用他们，获取信息，资源的意思。
但对人马娘阿尔莎来说，洛川却是绝对的英雄，在生死关头，拯救了她的性命。
虽然这位英雄，长得有亿点点凶...但她不会介意的！肯定不会！
洛川抹了抹脸上的血水，转头看向四周，“她们是？”
“她们是我的族人们，前来保护您的。”阿尔莎跪在地上，介绍道。
“您好，洛川先生。”
“您好。”“您好。”“愿春之神保佑您。”“是啊，愿春之神保佑您”
等到最后，几十头半人马都围在洛川身前，和洛川友善地打着招呼。
见此，阿尔莎轻轻挪动雪白的长腿，俯身前倾，附在洛川耳畔，轻轻说道：
“阿尔莎没有说您的秘密。”说完，她眨眨眼睛，收回了身子。
“咳咳。”洛川咳嗽两声，示意阿尔莎将他拉起来，同时也让阿尔莎的母亲起身，“先换个地方再说吧。”
鬼知道阿尔莎见到了他什么秘密...他也不知道啊。
林姿骑在了阿尔莎的母亲背上，洛川则骑在了阿尔莎背上，初春则站在洛川肩膀上，和洛川叽叽咕咕说着什么。
和大多数小孩儿一样，她也有一些其他人不知道意思，只有洛川能猜出来几分的“萌语”，这大概也算是她学习语言的必经之路吧。
她说，回来之前，阿尔莎特意嘱咐过她，不要在族人面前，展示治疗伤势的能力，所以，当人马到来，铁面鬼退散的时候，她就立刻收回了伞。
再联想到，先前那铁面鬼首领那满是油彩，散发着春系妖力的人皮面具，洛川心中似乎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但这些，终究还是后话。
此时，远处的空地上，一群手持长枪，身染黑沙的高大半人马缓缓走出，见到阿尔莎还有她的母亲后，为首那高大人马开口说道：
“收拾了，死了四个，其余的跑了。”
“感谢您的援助，相应的粮食，随后会送往您的部族。”
阿尔莎的母亲站在众多母人马面前，不卑不亢地说道。
“如果让阿尔莎为我生养，我可以永远保护你的部族。”
那高大首领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阿尔莎的身躯。
“这件事，我们还需要再考虑。”阿尔莎的母亲似乎有些意动，但最后还是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阿尔莎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神情，但缓缓向后退的脚步，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那高大首领见状，冷哼一声，“这么点粮食，够我们干什么？我们要翻倍！”
“不可能，翻倍的话，我们自己都不会有粮食吃！”
有母人马在人群中低声说着。
阿尔莎的母亲愣了一下，说道：
“我们先前约定好的数目，可以再加两成，算是我私人的感谢，但绝无翻倍可能。”
“哼！”那高大首领面露不悦，手中长枪横抡，有意无意指向洛川，“要不是我们，这家伙可就死在这儿了。”
“未必吧。”洛川一步步走上前，鼻尖对准枪尖，锐利眼神射向那高大首领。
枪尖一寸寸向前，周围的气氛，也一步步紧张起来。
阿尔莎的母亲正要向前，却被阿尔莎一把攥住了手腕，她看向自己的女儿，却发现女儿的眼里，闪着亮光。
“哒。”洛川主动向前一步，手指前伸，抵在枪尖上，
“若你们主动来救，我自当报恩，但你们是人家雇来的打手，收人家的东西，办人家的事儿，哪还有坐地起价的道理？”
那高大首领，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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