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贤来说,做饭,其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小的时候,他就喜欢在嘴上抓挠,总是会发挥自己的想象,制作各种稀奇古怪的饭菜。
当然,这跟他母亲的纵容也脱不了关系。换作别的家长,看到孩子拿冷水和面烙饼,还越加越多,最终和了一大盆,估计一巴掌就呼过来了。
正是因为母亲的纵容,李贤的厨艺从胡来,变得越来越强。
只是,厨艺再好又如何?
当投身于都市快节奏的生活中,做饭还能用电饭煲定时处理,菜是根本没时间炒了。
不过,穿越以后,对现在的李贤而言,只要不是学习的时间,余下的时间,自然能自由支配。
这种时间随意支配的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了。
东宫的厨子刀法很好,一条鱼很快就被他片成了鱼片,鱼刺更是被他小心翼翼的全部挑了出来。
这就是使唤人的好处了,换作是李贤自己,绝对没有这样的闲心。
虽然太子开了口,但李贤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亲自下厨一次比较好。
这不是做作,而是为了给太子脸面,自己也能心安理得地收钱。
不消说,沛王亲自下厨给太子做菜的事情传出去,就没人会计较太子究竟给了沛王多少钱。
用不着多豪奢的菜肴,紫菜蛋花汤就很好。
东宫送来的食材里面,无巧不巧地就有一大包紫菜。
紫菜这种食材,现在还没有流行起来。有记录可追溯的,最近的都是康熙年间。
东宫每年都要收到好多的礼品,这种海洋特产自然很容易出现。
只是可惜,还是没人把紫菜当一回事。
紫菜蛋花汤制作简单,李贤的一碗,跟李弘的一碗,相差的只是一把芫荽,也就是香菜而已。
没办法,李贤也没想到李弘竟然也是讨厌香菜大军的一员。不过没有香菜,也不至于影响紫菜蛋花汤的效果罢了。
在李贤的指导下,东宫的厨子则是制作了一道水煮鱼片。
虽然因为调料的原因,水煮鱼跟后世的味道相去甚远,但是,依然能完虐当代大多数的菜肴了。
就在花园的小亭子里,李贤美美的喝了一口自己的紫菜蛋花汤,然后吃了一口鱼片。
而对面,李弘则老老实实地坐在石凳上。
在他的身边,一个摆着死人脸的宦官,喝了好大一口汤,将水煮鱼片搅了一遍,吃了几大口,至于米饭,更是过分,上下三层每一层都要挑选一勺吃下去。
本来这样的程序,沛王府也有,但是那个试吃的宦官,在李贤的大脚下,只能老实滚蛋。
可是到了李弘这里,显然是不能这样的。
看对面沛王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李弘轻叹一声,道:“贤弟莫要嘲笑,身在太子之位上,为兄是身不由己啊。话说回来,虽然为兄是太子,可有多少事儿,是能自作主张的?”
又喝了一口汤,李贤笑道:“您看看,这宦官喝了这么久,也没有毒发身亡,您是不是要动勺了?这汤要是再不喝,可就要凉了。凉了的汤,滋味可就差了很多。”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却站得好好的宦官,李弘这才拿出勺子,喝了一口。
只是一口,就让他两眼放光,也不嫌烫,一连喝了好几口。
汤这种东西,他不是没喝过。但是身在东宫,他能喝到的翻来覆去也就那几种药汤,虽然滋味不错,但喝多了也会腻味。
今天突然尝试到新的味道,顿时欲罢不能。
汤喝完,就是水煮鱼片。
看得出,李弘并不习惯吃辣,但是,依然没有停下筷子。
眼看试吃宦官没有完蛋,李弘赶紧把他赶走,小亭子里就剩下了兄弟二人。
一口气把碗里的饭全部吃掉,最后用汤冲下去,再看看自己那一盘早就没了的水煮鱼片,李弘哭笑不得。
分餐而食是规矩,所以哪怕他的没有了,也不能将筷子伸到兄弟那边。
看得出李弘的渴望,李贤笑道:“皇兄觉得美味,下次再有时间,不妨再来沛王府。下一次,多给您做一些就是了。”
李弘叹息一声,指指自己面前的空碗说:“都说当太子很好,可是,谁又知道当太子的难处?贤弟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是作为太子,皇兄我每天都只能按照东宫总管和御医制定的食谱吃东西。”
李贤点点头,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表情,但是内心里却是对李弘腹诽不已。
如果有人要拿自由跟你换太子之位,你要是能答应,才是见鬼了。
说到底这就是凡尔赛的一种,人啊,越是自嘲的东西,越是不会分给别人。
虽然李贤没有接话,但坐在另一边的李弘,却是自顾自地说得没完没了了。
“贤弟你不知道,东宫的令官,不管走到哪儿都要跟在皇兄身后,只要说错了话,回头就要规劝孤好长的时间....”
“还有太子左庶子杨喆,这家伙对于孤批复的奏折,各种研判,但凡错一点儿,就是一顿教育,知道的孤在观政,不知道的,还以为孤开始监国了呢....”
....
一顿凡尔赛一般的抱怨,听得李贤昏昏欲睡。
虽然设身处地地想想,他也觉得李弘挺惨的。但是,在他不会交出太子之位的前提下,这些抱怨,实在是没有营养。
不过,抱怨归抱怨,话题扯到了戴至德的身上算是怎么回事儿?
听到“戴至德”这三个字以后,李贤的睡意直接烟消云散。
“可惜戴至德也是一个良臣的苗子,他虽然在对孤的维护上,做得过了火,但是,这也是他忠心的表现不是?贤弟,你说说,换一个这样的人,若是支持你,你会寒了他的心?”
话听到这里,李贤赶紧开口打断了李弘的话:“打住打住,皇兄,我怎么听您的话,像是要问罪弟弟?弟弟自始至终都是被害者吧。”
“被害者”三个字,被李贤咬得很清晰。
李弘先是愣了愣,但是随即就再次开口:“贤弟,皇兄没有问罪你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你是孤的弟弟,孤自然要向着你多一点。只是,孤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继续怨恨戴至德罢了,这里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你来告诉皇兄,李显在朝堂里搬出来的那一套,不是你教的?”
原来在这等着我啊!
李贤很清楚,李显突如其来的变化,肯定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虽然蔡珏那里自然有李显会威胁得他守口如瓶,但是,想要掩盖掉所有的痕迹,还是痴人说梦。
毕竟从事发一直到上朝,李显还是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尽管如此,李贤依然茫然的挠了挠头:“皇兄你说得弟弟更迷惑了,哪一套?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李弘自始至终都没有放过李贤的面部表情,当他发现这个弟弟真的是茫然,却是松了一口气。
不是这家伙就好。
我就说嘛,父皇都验证了六弟失忆的事实,怎么可能是他?
东宫的那群幕僚,还是过于风声鹤唳了。
见张德送来了茶水,李弘也就不再说这件事儿,转而跟李贤探讨起茶叶来,并且许诺东宫若是收到皇宫赏赐的贡茶,一定会送到沛王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