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丘客临渊

  月晦之夜·临渊镇

  叶璃将最后一张黄符贴在木窗棂上,指尖沾了朱砂的腥气混着雨丝钻进鼻腔。这是阿娘教她的辟邪法子,自三年前双亲坠崖后,每逢月晦她总要这般布置整座竹楼。

  铜镜里映出少女苍白的脸,鸦青鬓角别着一朵褪色的绢制山茶——父母棺木入土那日簪上的,再未摘下。

  “叶姑娘,酉时三刻了。”书院杂役叩响门环,“今日轮到您去藏书阁誊《百妖谱》。”

  临渊镇的青石板沁着暮春潮气,叶璃拢紧素纱披风经过长街。忽有异香袭面,似雪松混着冷铁,惊得她怀中古籍散落一地。

  玄色织金袖摆拂过眼前,那人屈膝替她拾书时,腕间赤玉髓串珠撞出清响。“《青丘异闻录》?”他嗓音像浸过寒潭的玉,“姑娘对狐族之事感兴趣?”

  叶璃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眸子。青年身着月白广袖深衣,襟口银线绣着九尾狐暗纹,分明是端方君子模样,偏生眼尾一抹朱砂痣艳得惊心。

  “苏墨。”他指尖掠过书页时,叶璃瞥见他指甲泛着诡异的青,“新来的丹青先生。”

  戌时的梆子声惊碎暮色。叶璃抱着重新捆好的书卷疾行,后颈忽地刺痛,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着回望——苏墨仍立在长街尽头,腰间悬着的青铜铃在风中寂然无声。

  子时·醉仙居

  血顺着描金柱淌成溪流,店小二瘫在雅间角落,喉间伤口翻卷如绽放的曼陀罗。黑衣男子掸去袖口血珠,颈侧墨色刺青随吞咽微微起伏,那是半幅残缺的九尾图腾。

  “三百年了,兄长还是改不掉这伪善做派。”他舔去唇边残血,案上烛火骤然窜起三尺青焰,“既寻到那丫头,何不直接剖出她心头精血?”

  窗外惊雷炸响,映亮他腕间与苏墨一模一样的赤玉髓珠串。满地血泊突然逆流聚成血箭,却在逼近他眉心时被一柄竹骨折扇截住。

  “苏烬,你僭越了。”苏墨自雨幕中踏来,发间狐耳虚影一闪而逝,“她是青丘与苗疆巫女的血脉,杀她便是毁了解开桎梏的钥匙。”

  寅时·狐冢

  叶璃在梦魇中辗转。恍惚见阿娘立在桃花树下,掌心托着枚莹白獠牙:“璃儿,待你及笄那年......”话音未落,漫天桃瓣忽作血雨,母亲心口绽出森森骨爪。

  她尖叫着坐起,窗棂黄符无风自燃。幽蓝狐火中,苏烬的面容如妖似魅:“小巫女,借你心头血一用——”

  赤玉髓珠串突然迸发强光,苏墨的身影幻化在月光里。兄弟俩的狐尾虚影绞作一团,震得屋梁落下簌簌尘灰。叶璃怔怔望着掌心不知何时浮现的苗疆咒印,那纹路竟与苏墨衣摆的九尾图腾浑然相契。

  辰时·苗疆禁地

  阿沅指尖的银蝶沾着露水,在青铜鼎上碎成光斑。十八盏人面鱼灯无风自转,映得石壁上蛊虫浮雕似在蠕动。“情蛊反噬...”她盯着鼎中沸腾的黑血,腕上银镯撞出急促清响,“叶璃,你昨夜可是见了九尾狐?”

  竹楼里蒸腾着苦艾气息。叶璃将袖口又往下扯了半寸,那道被狐火灼出的红痕却逃不过巫女的眼睛。“不过是藏书阁撞见个古怪画师。”她舀起一勺药汤,蒸汽模糊了苏墨腕间赤玉髓的光泽。

  阿沅突然掐住她下颌,沾着尸油的拇指按向锁骨咒印。原本暗红的纹路竟泛出青芒,细看有九尾虚影游走其间。“青丘追魂印。”她冷笑一声甩开手,“你当那狐狸真是来教丹青的?”

  巳时·临渊书院

  苏墨执笔描摹《千里江山图》,狼毫尖却凝着血珠。画中云雾诡谲翻涌,仔细看去竟藏着数百双狐眼。“先生这皴法...”学子凑近端详时,一滴血落在宣纸上,霎时蚀出焦痕。

  廊下铜铃骤响。苏墨广袖翻卷掩去画作,抬眼正见叶璃抱着砚台经过窗棂。少女耳后新添的银叶坠晃得他瞳孔收缩——那是苗疆巫女的锁魂器。

  “叶姑娘留步。”他拦在回廊转角,怀中《山鬼图》不慎散开,露出半幅残缺的九尾图腾,“可否请教...这临渊镇可有三尾白狐出没?”

  叶璃后退半步,袖中骨笛已抵住掌心。画上狐狸眼珠突然转动,她惊觉苏墨的影子在青砖地上分明是蓬松狐尾!

  戌时·兽人冢

  拓跋烈撕开野猪咽喉,獠牙上的血滴入骨碗。石壁上兽首图腾泛起红光,映出他背上交错的鞭痕——那是三十年前青丘狐族留下的“驯奴印”。

  “苏烬大人允诺的事...”他舔去指尖残血,青铜面具下的独眼盯着阴影中的狐族来使。

  黑衣男子抛来一枚冰晶,内里封着半凝固的青色血液。“这是大公子每月十五用来压制狂性的药。”他屈指弹碎冰晶,血腥气激得四周兽嚎四起,“掺进巫女的锁魂器,足够让那伪君子现形。”

  子时·镜魇局

  叶璃在冷汗中惊醒。铜镜里映出的不是闺房,而是铺满白骨的青丘祭坛。九根缠着咒符的铁索从她心口穿出,尽头拴着具琉璃棺椁。棺中女子额间朱砂痣灼灼如血,竟与她容貌一般无二!

  “好看吗?”苏烬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他玄甲上沾着兽人血,指尖却温柔拂过她发间银叶坠,“三百年前你娘亲手给我兄长种下情蛊时,也是这般眼神。”

  镜面突然炸裂。苏墨破窗而入时左臂已化作狐爪,与弟弟的骨鞭相撞迸出火星。叶璃怔怔看着掌心渗出的青金色血液,那液体正沿着地缝流向苏墨,在他足下绽出莲花状咒文。

  “快走!”阿沅的纸人傀儡撞开木门,“去后山找我的本命蛊鼎!”

  卯时·蚀心潭

  苏墨将叶璃推入寒潭的刹那,她看见他衣襟下蔓延的黑色经络。“每月十五我需饮你三滴血。”他掐诀封住潭口,喉间发出非人的低吼,“但今日之后...不必了。”

  潭水倒映出诡异画面:苏烬正将兽人血浇在书院地脉上,而阿沅的蛊鼎爬满血色符咒。叶璃锁骨咒印突然灼痛,恍惚听见母亲的声音穿透百年光阴:“璃儿,青丘狐族双生子只能活一个,你的血是钥匙也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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