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我似乎都重复着一个梦境,还是那个公园,还是那个下午,一遍一遍,飞来的棍棒和拳脚。忽然,时间停了下来,歹徒那狰狞的面容定格,随后逐渐消失,面前只有那个女生背对着我,双手交叠放于胸前。
“喂”,我试图和她打招呼,伸出的手臂停在半空,她转过身,在她的面容上,分明是两行泪。
随着面容越来越清晰,我才发现,那个女生分明就是我自己,虽然身着那女生的衣装,却是自己的脸庞。就像照镜子一般。每次,对面的我都会试图说着什么,我听不清,她就用手比划出几个符号或数字。但是每当我想解读这些符号时,我都会猛然惊醒。
“最近怎么了,状态似乎不太好啊”。师兄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打断了我的发呆。
“没什么,可能睡眠不足吧”。我强行挤出一个笑脸。
“刚从老师那里回来,他对你的状态也挺担心的,说要不准你几天假期。”
“那怎么行,现在正是实验关键时间。而且。。。”我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实验似乎进入了瓶颈。通过在探测器中内置无线电全频率发射器,我们已经可以初步追踪到跃迁大概位置。不过跃迁结果却不遂人意。虽然输入参数完全相同,但是探测器落点从几个行星半径到数个星系半径不等,投射方向也乱七八糟。
而且,一个更大的打击是,几乎所有高级生命都无法耐受住超空间航道。似乎没有任何有意识的个体可以穿过那束能量流。极高的能量摧毁了所有可怜虫的精神,穿越结束,只剩下一副皮囊。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整个科学院。如果这两个问题解决不了,空间移民仍然是一纸空文。对于第一个结果,目前的实验结果显示,一切似乎都是随机的,除了激发传送的能量下限外,我们丝毫没有进展。而对于后者,更是让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产生了一种无名的恐惧。就像部分宗教人士宣扬的那样,这种只对生物的损伤就像来自神的惩戒,惩戒我们这些试图离开“天堂”的人。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得到准许的答复后,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大家好,我叫夏可,物理专业,毕业与星辰理工大学,现在转到这个课题组,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竟然是她?她为何会来到这里?想起这半年来一直重复的梦境,忽然有萌生一种好奇和羞涩混合的情感。我想和她打招呼,但是又感觉不太好。
她倒是显得落落大方,挨个和我们认识,走到我身边时,她停住了。“同学,是你啊”。她轻声道,“这个空位有人吗?”显然,她选中了我旁边的工位。
“没有人。”我有点紧张。
“那介意我坐这里吗?”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当然可以,哈,没想到,还能遇到你,哈哈”我更紧张了。
她没有再回话,只是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把自己的终端连上系统。
我一直压抑着冲动,我想询问那些符号和数字,但是理智告诉我,那只是梦境而已。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同学,你怎么看空间跃迁的随机性呢?”她没有看向我这边,但是确实时在和我说话。
我很惊异,倒不是她对我的态度,而是作为课题组的新人,可以一上来就挑起这个话题。
“不清楚,量子效应?”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如此大的偏差,而且还是宏观上的体现,怎么也好用随机性解释吧”。
“所以很奇怪,输入一直没有变化,可是。。。”
“如果是随机效应,那传送舱也不会每次都完好无损”
“那你认为呢?”我索性放弃了思考。
“我也不清楚,先看看文献吧”。
接下来的1个月,她似乎很适应这里的工作生活,迅速和同学们建立了很不错的关系,当然也包括我。她似乎对我很热心,由于我们同一校区的缘故,总是邀请我一起放学。不过,可能由于过去事情的阴影。她从来没有选择那一条小路。
实验上,说也奇怪,在她到来后,我似乎进入了一种平静而高效的状态,陆续修正了部分参数,发现更多的影响变量。她总是时不时问一些问题,就像她来的第一天问的那样,虽然每次最后都已“我也不清楚”而结束,但是,却逐渐激发了我的灵感,规避了很多错误的同时,将误差降低了一个数量级。
随着进度的稳步推进,大家的热情也被调动起来,这个月的组会上,所有人一扫以往的阴霾,都热情的介绍着自己的进展。老师也似乎年轻了很多,兴致十足的在关键问题上为我们提供指点。
到我汇报时,同学和老师们都投来赞许的目光。虽然原理仍然未弄明白,但是大大减小的误差已经让这个技术成为可能。我内心深处,也涌现出一种温暖的感觉。我就是“自我实现”吗?
“你真是太厉害了”。组会结束,大家众星捧月一般的围过来。
“都是多亏了夏同学呢”。顿时办公室哄声一片,她倒是吃了一惊,低下头去。不再接话。
经过一个月到相处,我对她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情。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她似乎像是可以看透人心一样,每次在我陷入混沌时理清我的思绪,而在我不小心踏入错误方向时又可以快速指出问题所在。这一个月,她并没有直接提出任何结论,却总是可以让我产生新的理解。
终于,在今天下班铃声想起,我鼓起勇气对她发起了邀约。
“今天又是周末了,明天会休息一天,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呀,早就等你这句话了,那我们明天9点,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见不散”。
这个地点,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她从没有主动提到过那个地方,之前回校也会可以避开那里。不过,那里毕竟是我们初遇的地点,对我们来说都有独特意义吧。
在我走神间,她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等我,而是自顾自的走了很远。
女生和超空间,果然都是那么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