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问清了黑风山的具体地点。
我们朝西南方向走了快一个时辰,终于走进了黑风山山林,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堂堂的吃人不眨眼的黑风老妖的老巢黑风山——居然就是我和芬儿一起放兔子的地方!
小米显然不清楚这些,漫无目的的走着,仔仔细细地看着。而我,不自觉地带着他走向了属于我和芬儿的那个山洞。
洞前的那块三尺见方的枯草地更明显了,准确地说,那里已经是不毛之地。我已经预料到了,倒没有太过好奇,可小米仿佛见到了新大陆一样,几个小碎步就奔了向前。
小米走上了那块枯萎之地,左摸摸右瞧瞧,我瞧他入了迷,怕误了正事,赶紧几步上去,没想到就在我即将走到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小米脚下的土地塌了下去,我几乎本能的伸出右手抓住了小米的手腕。不过下坠的力量太大也太突然,我没能拉住他,反而被他拖着一起掉进了坑里,随后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晓得过了多久,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的屋顶透下一缕红红的霞光。挣扎着抬了抬手,提了提脚,还好手脚都在,只是全身每一寸骨头都疼得让人咧嘴。就在艰难的舒展双手时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像是一个人,我清醒了一下,估计身边之人十有八九就是小米,想到他生死未卜,心里一下紧张起来。
挣扎着爬了起来,想把小米先扶起来再说。两手环抱上去,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怎么可能,难道昏迷时间长了,许久没吃饭没了力气?
当我再抱过去的时候,冷汗从背上冒了出来——那不可能是小米的身体,这身体要粗壮了两倍,这究竟是谁?
人受到惊吓,本能就被激发了出来,我蹭得一下弹了出去,手脚并用的爬出了好几米,浑身也不感觉那么疼了。连滚带爬的时候摸到了口袋里的火折子,赶紧拿出了,鼓起勇气点了起来。
眼前之人被火光一照,脸蛋映了出来,整个脸足有脸盆这么大,一双眼睛充满怒气,显得狰狞无比。
我又被吓退了三步——不是因为眼前之人不是小米,也不是因为这模样太过狰狞——而是眼前的人正是我这两天苦苦寻找的小四!
“小丑,是你吗?刚才一下把我摔得不轻,还好没……啊!什么东西!”,小米也看见了灯光映衬下小四狰狞的脸庞,看来他也被吓得不轻。
听见小米的声音,我倒是轻松了不少,至少我不是在地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放心,我也在这。别害怕,这是小四……的尸体。”
小米看见了我,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慢慢朝我围拢过来。
我俩端起火折子,仔细端详起小四来,只见他一脸满脸铁青,皮肤开始发黑,看样子应该死去不久,一副愤怒的表情依旧停留在那一刻。看着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我的心里无比的压抑与难过,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先别难过了,想法子怎么逃出去吧。到时候再叫罗大哥派人来查探清楚。”小米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冷静地提议。
我点头承认,安全回去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抬头一看,洞口离我们大约有三人高,坡壁虽然算不上直上直下,不过也是陡峭异常,加上洞里潮湿,青苔遍布,徒手爬上去难如登天。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手里的火折子的火苗逐渐小了起来,看来坚持不了多久了,要知道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陌生洞窟里,如果失去光源,再想进入深处找其他出口根本是痴人说梦。
“小丑你看,这边堆了许多木柴。”
我顺着小米的手指望去,果然一堆柴火整齐的堆在洞口,就好像家里的灶头边一样,显然是人为的。我走过去,把外圈受了潮的拨去,专挑中心处的干柴,好在柴火堆得紧,中间的还干得很。于是我和小米麻利地做起了火把,乘着火折子熄灭前,点燃了火把头。
整个洞窟一下照得亮堂堂。
之前幽暗的环境倒还好,火把照亮后我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约莫十丈见方的洞窟里遍布了人,准确地说是遍布了死人。我左手捂着嘴巴强迫自己没有叫出声,转眼看了小米,没想到他没被吓得屁滚尿流,倒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小丑你看,看这些人的衣服,应该就是你前不久带出去的那一批。”
我被小米的镇定感染了,也没起初那么害怕了,凑上前去,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伙歪扭的倒在地上,年龄或许还没我大,居然就是那天为我搭凉棚供我休息的小卒,想着才半月就已阴阳两隔,心里不禁又唏嘘起来。
我拖着小米一起往前走,每隔两三步就有一具尸体,分隔的很均匀,仿佛军队行军扎营就地分散休息,这其中个别尸体我还认识,只是这些“休息”的士兵恐怕再也不会醒来。
洞很深,往里处走我们遇见了一道道石门,石门是人造的,与入口处纯天然的洞穴形成了鲜明对比,看来是有心人发现了这个洞窟,为利用造了这许多石门。
走着走着,我的心情逐渐从害怕转为伤感,又慢慢从伤感转为愤怒。
我第一次带兵,可现在只有我这个主将仍然活在世上,其余的兄弟都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这种痛苦不同以往,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源自内心深处的伤痛。
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尽头。尽头处仍旧是一扇石门,不过比来时经过的其他石门都大上三倍,而且石门已经落下紧锁,绝非人力所能打开。
“一定有机关!”我和小米几乎异口同声,紧接着默契的搜寻起来。
我东敲西打,机关没有找到,倒是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这玩意是个小铁艺,外形像只兔子——却不是虎符还是什么?只属于罗堂主一人的虎符!
要不是罗大哥给我看过我也不能认得,记得他说这东西只有一个,一直由他亲自保管,怎么会在这?脑子很乱,只得先收下再说。
我刚收好虎符,小米靠了过来,眼神中透着失望,显然也没有找到什么机关。
“死路了,估计门是在外边开的,整个山洞就是个死胡同,该怎么办。”我无助的问到。
“你会叠罗汉吗?”小米突然问我。
“叠罗汉?”我瞥了小米,表示不太理解:“那洞口太高了,光我们两个叠不到那么高。”
“我又没说我们两个,这里不是还躺着很多人吗?”
我费了好大劲才明白了小米的意思,他这想法很“大胆”,不过确是眼前最好的办法。过了心理这道难关,我俩说干就干——把尸体一具具的拖过去。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尸体一部分血肉完好,像是死了只有一两天,还有很多却只剩一堆白骨了。”小米边干活边和我说话。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心中对这些白骨有了自己大胆的想法,只是现在逃出生天最重要,为了避免恐惧心理,我就当没听到,继续拖着尸体——当然是那些新的。
不一会,我们跌落下来的洞口已经堆起了一个七八尺高的尸体堆,虽然这听上去很恐怖,不过在求生欲的促使下,我们并没有退缩。小米第一个爬了上去,我在后边替他用火把照着,不一会小米就爬到了洞口。尸山只能上去一人,我乘空四下张望,无意中发现小四身后好像还刻着几个字,歪歪扭扭的像是拿斧头在山体上刻下的,虽然有些走了样,不过仍能看出小四的笔迹。
我好奇地走近拿火把一照,六个字赫然眼底——“杀我者,罗势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