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醉仙楼休整一夜,陈清初躺在榻上望着手里的钥匙出神,钥匙如今已经断了,估计是没多大用途,但这钥匙原本是用来开什么锁的呢?
“怎么还躺着?”
齐子衿端着一碗茶水和几块糕点走进屋内,扫了一眼陈清初之后将东西放下,走至他身边坐了下去。
“齐姐姐,你说这钥匙能用在什么地方?”
齐子衿接过钥匙端详了一会儿,“不知,但若是跟沉银案有关,是不是可以去库房看看?”
陈清初想起那日晚在库房遇见的诡异尸体,胃里又是一阵翻涌,“我实在不想朝那方面想...”
齐子衿芊芊玉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微笑道:“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不过八岁,如今竟然已经过去十年了。”
陈清初望着眼前风姿犹存的女子,今年也不过二十八,个头虽然不算很高,不过南方女子独有的水灵气十分浓郁,说话虽然带些方言,但是嗓音尤甜,他十分爱听,尤其是腰腹,腹部白腻柔润,腰也十分纤细,笑起来两个酒窝最是讨人欢喜,虽说容易脸红,但最是惹人可爱。虽说如此,这么多年来也不见对方找过哪家男子,饶是大家公子、王公贵族也难打动对方真心,难道真要一辈子孤寡不成?未免有些可惜。
“案子不打紧,前两天我凑巧认识一户人家,那家女儿与你差两岁,书香门第,样貌秀美,过几天认识一下?”
陈清初无言以对,心中升起的异样情愫刹那间消失,“齐姐姐不要管我这些事了,办案要紧,齐姐姐快出去,不要耽误我看案宗!”
随即便推着齐子衿离开了屋子。
“你这人,给你介绍媳妇都不要!”
见陈清初有些扫兴,齐子衿略有些生气的离开了这里。
“记得把早饭吃了,不要饿着!”
“唉,我这姐姐哪里都好,独独脑子跟个木头一样,难怪这么多年来都一个人。”
叹口气,陈清初仍旧研究起了案宗,一坐便是半天,案宗记载混乱,他连看两日也没能看出些门道,直至今日下午方才有所收获,当年的沉银案一共留下四个疑点,一是银子的去处,二是何人主使,虽然抓到了十人,但这十人竟无一人知晓是何人下的命令,甚至连同伙的身份都不知晓,三来则是这帮人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将赈灾船拦劫并掌控,案宗记载当时船上有宗师境一人,平天境五人,其余修士共二十人,难道这些人全是内应吗?他有些不解,先帝在时朝堂清明,若非如此也不能轻松凑够三十万两赈灾银,又怎会造反?四来则是账册何在?但更让他疑惑的却是,当年为何如此草草了案?为何朝廷不去深究脏银去向,难道真的是因为国库富有不差这三十万两吗?
“难道皇上会造自己的反?”
陈清初不敢继续深想,如今也只能再去库房跑一趟了。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陈清初便已蹲在了户部库房屋脊上,为防止人多眼杂,今晚只有他一个人来这里。
残岁剑尖挑着半片残瓦,月光顺着缺口流淌在库房紧扣的大门上,两锁拼接处渗出铁浆,看来是有人用融化的铁封住了锁芯。
“难怪要用雷符。”
他并指抹过剑身,剑身瞬间变得滚热,剑尖插入锁孔瞬间,库房门发出吱呀的声响,门缝里簌簌落下些暗红色砂砾。
库房内几盏长明灯无风自动,陈清初的皂靴踩在红砂上沙沙作响,当他掀开第三口樟木箱时,指尖突然触到冰凉滑腻的物体,只见身旁是一具套着官服的干尸,胸腔被掏空成了各种虫子的巢穴,模样十分吓人。
“虽说这个库房已经数年未用了,但也不该如此鄙陋吧,万幸账册在这里。”
他割开干尸腰带,染血的账册哗啦散落,正要细看,残岁突然发出阵阵震颤,陈清初反手挡住三支弩箭,箭尾蟠龙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金吾卫的弩箭也敢私用?”他踹翻货架挡住箭雨,捡起账册慌忙逃窜,走时将伪造的账册扔在原地。
想必是账册落地触发了机关,幸好只是机关而无人在场。
陈清初得了账册便匆忙离开此地,丝毫没有发现在其走后库房内出现一雍容华贵的男子,男子腰间一枚龙形玉佩十分显眼。
“大人,难道账册就这么轻易给他吗?”
“无妨,孤的叔叔能放过他,孤就也能放过他,皇兄私下里要我调查此事,正愁无人能上台面,据说孟子义对他也十分器重,我们姑且用用他吧。”
离开库房,陈清初急忙趁着夜色回到醉仙楼,账册泛黄的纸页间“宁王府”三字被朱砂反复勾勒,最后一页还盖着太后凤印。
“宁王萧铣...”
正在陈清初思考间,齐子衿突然敲门进来道:“天工阁有人托我告诉你,皇上要见你一面。”
“我一个天工阁小吏,皇上见我作甚?”陈清初疑惑道。
“听说是皇上的胞弟誉王要求的,难道你与誉王有旧识?”
“誉王?他怎么认识我?难道是孟子义?”陈清初皱眉道,但是不管如何,皇宫一趟都是要走的了。
“齐姐姐,若是我出了事你就带着子佩离开京都,天下这么大何必待在这里!古往今来多少事都发生在这腌臜之地......”
齐子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憋在了嘴里,只能愣在原地目送陈清初离开。
“记得回来……”
五更天的雾气漫过宫墙,陈清初跪在养心殿汉白玉台阶上,第一次穿朝服极其不舒服,掌心雷符正在发烫,若是有人要害他,便一符把这臭气熏天的大殿拆了!
“宣天工阁陈清初觐见!”
鎏金殿门缓缓开启,永明帝正在把玩白玉扳指的右手微微一颤,缀满东珠的龙袍下摆沾着糕饼碎屑。年轻皇帝苍白的脸上浮着病态红晕,绣金龙袍下隐约可见锁骨处的唇印,珠帘后太后正襟危坐,反比永明帝有威严。
永明帝看了眼太后的位置,见对方没有言语才急忙道:“爱卿快平身,听说爱卿正在调查沉银案,先帝在世时每每与我议论此案都义愤填膺,我也将解决此案当作要事,不知爱卿可有什么收获?”
陈清初料想的没错,果然是要问沉银案,于是他呈上注银锁链碎片,“微臣在剑锋山河底发现此物,似是...”
“似是先帝赐给本王的生辰礼?”宁王萧铣突然从阴影中走出,蟒袍上金线绣的睚眦似乎在张牙舞爪,“陈大人好眼力,不过这块玄铁去年就失窃了。”
殿内死寂中,永明帝的白玉扳指突然坠地,“正是如此正是如此,皇叔常常在我耳边念叨此物,爱卿找到此物也算是立大功了!”
初阳透过格窗在地上切割出细长光影,铜鹤香炉吐出缕缕青烟,永明帝的影子在蟠龙柱间忽长忽短,像条被困的幼龙,太后凤簪垂下的东珠串在阴暗中泛着冷光,每颗珠子都似映着不同朝臣的脸。
“听闻陈爱卿还没有一处像样的住所,朕就将西北胡同的宅子赏给你吧。”
见永明帝的意思,这座宅子应该是躲不掉了,他也只好谢恩笑纳。
“沉银案还望爱卿继续努力,争取早日破案,到时朕还要赏你!”
“陛下,漕运沉银案涉及平王...”
宁王话音未落,珠帘后传来玉杖顿地声,女官扶着太后缓步而出,目光扫过宁王,“哀家听说宁王府的护卫换了一波人,这事可是真的?”
闻言,宁王脸色一变,顿时凝重了起来,“禀太后是真的,原本打算今日告诉您。”
“你做什么我不管,但切忌不要自作主张耽误大事...”
听见太后的话,萧铣只能拱手作揖道:“是,宁王听命!”
“既然皇叔并非有意隐瞒,此罪就不论了。”永明帝开口道。
随即又对陈清初道:“沉银案之事你大胆查便可,有朕撑腰无人敢拦你!”
“对了,爱卿快上前让朕看看誉王举荐的人究竟有何等魅力!”
陈清初上前,永明帝借着扶起陈清初的手低语道,“先帝驾崩那夜,观星台的浑天仪突然转向巽位。”少年帝王指尖冰凉,“国师说那是真龙归天的征兆,还有...你要当心国师......”
国师李重阳?据说此人有通天的本领,但奈何此人神秘莫测,终日难得一见,陛下要我小心此人是为何?陈清初只觉得脑内一阵眩晕,自黑水村起一系列事情就好像一个圈套,有人将他引入其中,如今已脱不了身,唯有继续前进,随机应变。
“陈爱卿果然一表人才,难怪胞弟如此钟情于你!”
永明帝的呼吸声在陈清初耳边回响,闻着浓重的龙涎香气,眼前少年帝王宽大的衣袖突然垂落,露出腕间青紫色的指痕,那绝不是寻常玩闹能留下的痕迹。
“陛下当心!”
陈清初扶住永明帝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形。
“爱卿勿虑,朕这身子骨是有些弱了,但......”
“哀家听闻陈爱卿精通堪舆之术,本领通天。”太后突然打断开口道
“正巧观星台近日闹鬼...”
宁王突然上前半步,蟒袍上的“睚眦”狰狞欲出,“这等小事何须劳烦陈大人?臣弟府上新来的西域法师最擅长驱邪。”
永明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龙袍下的瘦弱身躯若隐若现,陈清初分明看见,当太后说出“观星台”三字时,永明帝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朕...朕觉得陈爱卿正合适。”永明帝攥着陈清初的衣袖,力道大得不似病弱之人,“就请陈爱卿去观星台走一遭吧!”
宁王见太后无动作,只能面容不悦道:“谨遵皇命!”
“如此,这朝会就散了吧……”永明帝咳嗽着说道。
结束朝会,陈清初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大殿,生怕晚一秒出去就会惹上麻烦,如今他牵扯的是非太多,但少一件总比多一件强,那宁王明显与自己不对付,他怎敢多待?
“陈大人留步。”誉王萧宁从阴影中走出,腰间龙形玉佩泛着白光,“皇兄托我带句话,十年前钦天监正使的死有蹊跷……”
说罢,便消失在了原地。
“朝局也不简单啊...”陈清初感叹道。
他回到醉仙楼,没有急着办案,而是思考着近期发生的一切,但最麻烦的还是宫里的事情,若是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就在陈清初叹气间,齐子佩跑了进来,对着他悄悄道:“今日有人向姐姐提亲。”
陈清初嗖的一声坐了起来,“那人是谁?家在哪里?家境如何?”
齐子佩急忙小跑过去把门关紧,合上窗子,小声开口道:“据说是东边李家的大公子,他爹是礼部侍郎,是个不可多得的纨绔子!”
“那你姐姐答应没有?”
齐子佩故作深沉,闭眼不语,等到陈清初有些急了才开口道:“当然没有,我姐姐才不会看上这样的人!”
闻言,陈清初嘿嘿傻笑,“那就好那就好!”
齐子佩又问:“我家姐姐不喜欢陈哥哥?”
陈清初顿时语塞,齐子佩又问道:“陈哥哥不喜欢我家姐姐?”
陈清初盯着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丫头,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只能搪塞道:“小孩子家家管这些做什么,快走快走!”
齐子佩赖着不走,抱住陈清初胳膊道:“我看陈哥哥比那些人强的多,姐姐要嫁也是嫁给你!”
“那你的意思是...”
齐子佩笑了笑,“我来帮陈哥哥,想必姐姐那榆木脑袋也看不出来。”
“好妹妹,事若是办成了,哥哥什么都答应你。”陈清初高兴道。
“只要陈哥哥多带我听几场剧就可以了。”
送走了齐子佩,陈清初又开始琢磨案子,男女情爱之事说实话他不懂,但若是要齐子衿嫁给别人,他又难以接受,难怪都说情之一字起之无踪,不过他仍觉得这件事就如喝粥一样,得慢慢来,不然烫嘴。
好书等你评,快来成为鉴赏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