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姐姐,你对国师李重阳有了解吗?”
此时陈清初正在醉仙楼里发闷,沉银案一事已让他忙的焦头烂额,竟然还多了一桩宫内的案子,十年前钦天监正使到底是如何死的,案宗上也没有记载,还有国师李重阳,他总觉得这人是关键。
“国师?”齐子衿问道。
陈清初点了点头,“齐姐姐认识他?”
齐子衿玉指点住朱唇,眉头一皱,似在努力回想些什么,“靖王死前几天有人上门拜访,好像就是国师李重阳,那日我凑巧去王府……你可以问问子佩,我把她喊来。”
“子佩,过来一下,陈哥哥要问你件事。”
“怎么了,陈哥哥。”
齐子佩笑嘻嘻地跑来,手里握着根糖葫芦,听陈清初提起王府的事,眼神先是有些落寞,但转而又阳光明媚起来,静静道:“国师是来过府上,不过不是来找父王而是来找母亲的,我偷听了一会儿,他们好像谈到...谈到了一个叫做澹台礼的人。”
澹台!
陈清初二人听到此姓眼神无不流露出些许惊恐,大慈王朝有两个国姓,除了萧便是澹台了,但澹台这个姓氏已有十多年没有出现,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
“后面他们又聊了些什么?”陈清初急忙问道。
齐子佩有些脸红,讪笑道:“那时候我被赶跑了,所以不知道......”
见陈清初正在深思,齐子衿拍了拍齐子佩的小脑瓜,捏了捏对方的脸蛋,笑道:“等陈哥哥办完案子领着你去西市玩。”
“姐姐也得去!”
等到齐子佩离开屋子,陈清初才略有些无奈道:“齐姐姐又给我找事做。”
他刚刚在想齐子佩脚踝处的游龙状胎记,但看着齐子衿的脸,他仍然没有对她说。
“齐姐姐,我要去宫里走一趟,你们若是遇到麻烦就去天工阁找孟子义。”
临走时又嘱托道:“注意子佩,世道乱,不要让她乱跑。”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醉仙楼。
永明帝,太后,国师,如今又蹦出个澹台礼,还有孟子义,似乎在瞒着他许多东西,他已经被卷入了一场庙堂纷争之中,如今已是脱不了身了。
“小子。”
陈清初正走在路上,突然有人开口喊道。
“你在叫我?”陈清初打量着眼前这个衣不蔽体,酒气熏天的老头。
“正是,我乃北俱天下四大藏剑人之一,料你遇到麻烦了,特来帮你。”
陈清初对此不屑一顾,转身就走,只当遇见个走江湖的老骗子,北俱天下是什么地方,他怎么没听说过。
“哎哎,别走啊,你请我吃顿酒,我帮你解决燃眉之急咋样?”老骗子一个匍匐抱住陈清初的腿,叫嚷道。
“老头,我可没读过几年书,什么尊老爱幼的道理我都不懂,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打你了啊!”
听到陈清初凶狠的话,老骗子抱得死死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
“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当今世上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陈清初不禁又上下打量了眼对方,脸上尽是青紫色的肿块,腿脚也有些不利索,这老骗子说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他可不能被他耽误了正事,“老头,我要去宫里,你若是再拦我,咱们两个都得掉脑袋,你是活够了,我还没活够呢!这样吧,我给你二两银子,您该去哪去哪成吧。”
见此,老头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道:“臭小子,老夫亲自来帮你是给你面子,你竟然还敢摆谱!若不是你爹他……哼!罢了罢了,老夫从不食言,今日我就送你一场造化,至于日后如何就不归老头子我管了!”
“不过你这脾气,跟他真是差了大截!”
就在老骗子说话时,陈清初不知何时被点了穴位,刹那间无法动弹,更无法调动灵气,随即就见这老头两指一动将自己转移到了一处新天地,那处天地山清水秀,层峦叠嶂,唯独一间破茅草屋十分不合群。
“老头,快放了我!”
见老骗子在悠哉悠哉的喝茶,而自己却无法动弹,他十分烦闷,但好在此方天地灵气十足,是个不可多得的修炼之地。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老骗子在桌上歪七扭八地画着些什么,不一会儿一道符纸就画了出来,陈清初定睛一瞧,这画工,估计三岁小孩都比他强,估计是学了一些秘法就出来行骗罢了,“老头,耽误了小爷的正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骗子依旧神情轻松,甚至哼起了小曲,“你小子,脾气倒是跟我像的很。”
下一刻,老骗子便将那符纸放到了他的腹前,念动了几句口诀,应该是道家的封三尸之法,未多时就见到符纸溶进了腹部,引得他一阵干呕,只觉得一身的灵力被抽干,境界也瞬间从平天境落到搬山境,甚至还有再落的趋势,但转而又暴涨了起来,似有突破平天之势,不过最终也不过至此。
“小子,有人想把你当刀剑来用,老夫我第一个不肯,今日我将你体内的玄莲之力封住了,今后切忌少动用玄莲之力。”
陈清初此时正在压制暴虐的灵气,根本无暇顾及他,但仍然咬牙道:“老骗子好手段,小爷我遇见你算是认栽了!”
“认栽?也不知你吃了我这里多少的灵气,你竟然还觉得自己吃了亏。”
老骗子被气的面红耳赤,过了有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父亲是我的徒弟,论辈分,你得叫我声师爷。”
“今日师爷我就不治你目不尊老的罪了,但银子我得收下。”
陈清初听到此言顿时一呆,随即就觉得自己体内的灵气又流动了起来,自己也可以动弹了,他立刻摸向自己的怀里,果然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银票被那老骗子拿走了!
“死老头,别再让我遇见你,不然我一定宰了你!”
但也没有办法,他原本还想着干完沉银案就退出天工阁,如今银子全被卷跑,他是离不开这个坑了。
“唉,还是先去解决观星台的麻烦吧。”
观星台闹鬼一事他也没底,不过既然是皇上指派,又有赏,他也不得不去了。
“如今我的力量虽然弱了几分,但好在还有平天境,残岁也还能用,加上手里的雷符,解决些小妖精怪应该是没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站在观星台九丈九尺高的白玉台阶下,仰头望着檐角悬挂的雕兽铃铛,暮色里,那些刻着二十八星宿的铃铛正随风轻摆,却未发出半点声响。
“陈大人请。”
引路太监提着灯笼退到阴影里。
石阶缝隙间渗出暗红色液体,陈清初蹲下细看,应该是混着朱砂的符水。他指尖刚触到石阶,腰间的残岁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抬头望去,最高处的浑天仪正缓缓转向离位,青铜铸就的星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忽然有琴声自观星阁传来,陈清初握紧剑柄拾级而上,但在迈过最后一级台阶时,发现自己的影子竟朝着与月光相反的方向延伸,阁楼飞檐上,七盏长明灯随风摇曳,火光里浮动着细小的金色符文。
“陈大人来得比贫道预想的要快。”
阁门自启,紫檀香雾中端坐着鹤发童颜的道人,国师李重阳面前的星盘上,七枚玉子正按北斗方位排列,其中天枢位的棋子竟在自行移动。
“这观星台的鬼,国师可知是何物?”陈清初按住手中雷符,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国师李重阳,只觉得对方深不可测,不得不防。
李重阳拂尘轻扫,星盘上的棋子突然化作齑粉,他身后屏风上的二十八星宿图开始流转,角木蛟的眼睛渗出鲜血,“十年前一村百姓三百口尽被献祭,怨气凝成荧惑守心之相,当年的钦天监就是因为这件事被杀的,陈大人既通晓玄门之术,不妨猜猜当年是谁借了他们的命数?”
陈清初突然想起永明帝手腕的淤青,难道是永明帝用玄门之法借命吗?残岁感应到杀意,剑气震碎了屏风,露出后面暗格里的鎏金香炉,炉中青烟凝成的,竟是永明帝的面容!
“陛下乃真龙天子,怎会需要...”话未说完,浑天仪突然发出轰鸣。陈清初回头望去,只见星轨交错处浮现出两个重叠的紫微帝星,其中一颗颜色晦暗,较亮的那颗却被血色雾气缠绕。
李重阳的笑声在阁内回荡,“陈大人不妨去地宫看看,那里有我留给你的礼物。”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陈清初坠入地宫前最后看到的,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落入地宫,地面是一阵潮湿,陈清初艰难起身,借着微弱的火光前行,“万幸带了火折子。”
他想起落下前看到了国师的脸,只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如今也只能往前走了……”
墙壁上绘满星象图,越往深处,那些星辰的位置就越发诡异,本该在北极的紫微星竟落在了西南方位,就在奇怪周围的变化时,他忽然听见铁链拖地的声响。
“救...救我...”
微弱的呼声从铁门后传来,陈清初劈开铜锁,牢房里蜷缩着个与永明帝容貌八九分相似的少年,只是眼角多颗泪痣,少年手腕脚踝都扣着刻满符咒的镣铐,锁骨处插着三根银针。
“你是?”
“我是建元三十七年被带走的...”少年突然痛苦抽搐,银针泛起白光。陈清初注意到他胸口纹着北斗七星图,天权星的位置正在渗血,正要细问,头顶突然传来机关转动声。
“快走!星轨要变了!”少年突然暴起将陈清初推出牢房,“告诉誉王,巽位的...”话未说完,穹顶星图突然射出金光,少年在光芒中化作飞灰。
“可恶!”
陈清初顺着地下暗河逃出观星台,发现怀中多了一卷用血绘制的星图,图上标注着七个红点,连起来正是北斗形状,而勺柄所指,正是醉仙楼的位置。
难道当今圣上是假的?!为什么会出现一模一样的人,当今圣上又为何让自己进入观星台,是想借他的手除掉那个样貌相似之人吗?
“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事!”
戌时的梆子声响起,陈清初浑身湿透地撞进醉仙楼后厨,正在熬汤的齐子衿惊得打翻了陶罐,“你这是...”
“立刻收拾细软,带着子佩出城。”陈清初将星图塞进灶膛,“去江南找虞楼,就说‘北斗照离宫’。”
就在齐子衿不知所措时,突然有箭矢破窗而入,钉在梁柱上的信笺泛着龙涎香,陈清初展开一看,落款人竟是誉王。
陈清初将信中内容一字不差记下,随即将信扔进灶中烧成了灰烬,对齐子衿说道:“齐姐姐,不用去江南了。”
信中内容他并没有对齐子衿说,但他严肃的神情仍然引起了齐子衿的不安,便紧张问道:“清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陈清初换了副嘴脸,也有样学样地按了按齐子衿的头,捏了捏对方红润的脸蛋,笑道:“没事,是皇上夸我案子办的好,观星台闹鬼的事被我解决了!”
齐子衿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刚刚你吓死我了!”
“齐姐姐这是给我熬的牛骨汤?”陈清初闻了闻锅中的香气,向齐子衿问道。
齐子衿白了他一眼,“美得你!天天吃白食,我才不给你熬!”
陈清初装作没有听见,自顾自地品尝起来,赞叹道:“齐姐姐的手艺是我见过女子里最好的!”
齐子衿神情有些变化,铜铃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冷冷问道:“你吃过别的女人做的饭?”
陈清初不知所错,只能讪讪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齐子衿没有继续为难他,而是讲道:“我听说皇上赏了你一套宅子,你是不是要搬过去?”
陈清初沉思了一会儿,轻声笑道:“是要搬出去,不过齐姐姐跟我一起,子佩也不能一直住在酒楼里。”
齐子衿犹豫了一会儿,“那子佩的身份……”
陈清初信誓旦旦道:“无碍,王府的案宗是我写的,靖王家的小郡主已经死了,至于你……似乎整个京城都知道天工阁有个小妖司赖在醉仙楼老板娘那不走,哈哈哈哈!”
齐子衿顿时脸红,同时恶狠狠地拧了一把陈清初的胳膊。
陈清初吃痛喊疼。
这宅子,不得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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