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残魂

　　送走那位小姑娘之后，许立低头沉默不语。

　　先前那一幕显然便是圣人的些许记忆碎片，除了那个小姑娘，那时的百姓们差不多都是过着一样的日子，自出生起就无时不刻的活在妖族的侵害之下。

　　圣人除了诛妖，每日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如刚才那般，送这些被妖物所害之人入轮回。

　　许立轻轻舒了口气，丹田之处那股暖意又悄然升起。

　　恍惚之间，他周身的一切景象便宛如一面面镜子，破碎又重组。

　　他又回到了问心阁之内。

　　面前的圣人画像栩栩如生，而后便出现了阵阵波纹，许立从蒲团上一起身，上前躬身一礼。

　　待他抬起头来，一名青衫男子倏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您是千年之前的那位儒家圣人？”许立看着他，眼神有些疑惑，“您还活着？”

　　青衫男子笑了笑：“不过一缕残魂存于世间罢了。怎么样，同我那时相比，如今的大周是不是要好的多了？”

　　许立点点头：“大周有如今的气象，多亏了您那时诛杀妖族。”

　　“诛妖一事非我一人之力，这滔天之功我可不敢贪。”青衫男子摆了摆手。

　　“可是传言您不是羽化而登仙了吗？如今为何只存一缕残魂？”许立有些疑惑。

　　青衫男子想了想，反问道：“你可愿成仙？”

　　许立不假思索的回道：“自然想。修行中人若不想成仙，那还有什么意思？”

　　青衫男子又问道：“那你成仙又是为了什么？”

　　许立皱了皱眉：“世人皆言，仙人可长生，逍遥天地之外。”

　　“长生又如何？逍遥天地之外又如何？你一人解脱了，这世间万万人可还在苦海之中。我等修行之人，若只为了自己超然于世外，又有什么意思？”

　　许立又问道：“圣人您若成仙之后再来救这世间万民，岂不是两全其美？”

　　青衫男子笑了笑：“我没窥仙门之前也是和你这般想法。”

　　许立有些疑惑：“圣人这是何意？”

　　青衫男子嗤笑一声：“亿万年来，这方天地中又不是没出过仙人，我且问你，你可曾见过他们的身影？”

　　许立摇摇头：“不曾见过。”

　　“你没见过，但我却是见过。也正是因为我见过他们的丑陋模样，才没有成仙，要那狗屁的长生！”

　　“罢了，你且随我去那仙境看看便知晓其中的缘由了。”青衫男子衣袖轻挥，示意许立盘坐在第二块蒲团之上。

　　许立依言照做，不多时，只见一缕青光自九霄之上落下，缓缓将他的肉身笼罩其中，冥冥之中，那缕青光的尽头似乎有着一双眼睛在审视着这屋内的一切。

　　寻常修士若是到了这一步，只需接受那青光指引便能前往仙境。可圣人画像之中一股淡淡金光却突兀的出现，不待许立做出反应就生生的和那缕青光融合在了一块。

　　青光尽头似乎传出了一道轻咦之声，但却也不见其有何动作。

　　与青光的随性肆意、神秘谨慎不同，圣人传来的那道金光，蛮横又霸道，竟是将前者瞬间扯成粉碎，而后裹带着许立神魂冲着那九霄之外呼啸而去。

　　恍惚之间许立有了一种错觉，这金光似乎是在带着他踹开了仙境的大门。

　　过了片刻，许立脑中忽然闪过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清醒了过来。此刻他已是身处一座陌生的府衙之中，不待他细细查看周遭环境，一道雷音便在他耳边响起。

　　“堂下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问他话的是一个身穿赤色长袍，生有一副雷公嘴脸的中年汉子。

　　这汉子眼神淡漠的盯着许立，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便是传说中的仙人？

　　许立愣了一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赤袍仙人，眼神中满是好奇。

　　赤袍仙人冷哼了一声，长袖一摆，语气不善的说到：“本仙问你话呢！”

　　许立想了想，还是上前拱手一礼，说到：“这位道友，在下许立。此次冒昧前来叨扰，只为求得修仙法门。”

　　“你，你叫我什么？”赤袍仙人愣住了。

　　“这位...道友？”

　　赤袍仙人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但又碍于自身仙人的威严，生生憋住了笑意。

　　许立皱了皱眉，理所当然的说到：“前辈也不是生来就是仙人，我如今虽然境界不如你，但日后等我修为有成了，咱们不是道友又是什么？”

　　赤袍仙人深深舒了口气，终于是平静了下来，也没和许立争辩，只是淡淡的说到：“你若坚持，那便随你吧。”

　　“那敢问前辈，这修仙法门......”

　　“凡人修仙，先炼气，再筑基，结金丹，成元婴，后化神。化神之后是为蜕凡。本仙且问你，你可知下一步是为何等境界？”赤袍仙人反问道。

　　许立摇摇头：“不知，还请前辈赐教。”

　　赤袍仙人看了看他，说到：“下一步路是为筑神基。”

　　“筑神基？”

　　“不错，本仙再问你，何为蜕凡境？”

　　许立思索片刻，圣人的金光很是适时的给他传来一道意念，这才说到：“蜕去凡胎，搬气血以滋养周身大穴。莫非，这蜕凡境滋养的穴位是为了那所谓的筑神基？”

　　赤袍仙人满意的看了他一眼：“你这后生倒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蠢笨。都说修仙之路离不开仙人指引，这话不假，毕竟若无仙识附体，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仙灵之气，也就谈不上修炼了。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因果太大，你不能知道。”

　　“仙人终究与凡俗有着云泥之别，我此刻若是贸然降下一丝仙识在你体内，不出一息，你便会爆体而亡。”

　　许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除非是蜕去凡胎之后的肉身，才能承载你的仙识。原来这便是筑神基。”

　　赤袍仙人笑了笑：“是也不是。这地方我也不白占，等你神基筑好之后，可将自身三魂七魄置于其中蕴养，这便是筑神基之后的蕴神胎。”

　　“再之后的路你就没必要知道了，毕竟，很多所谓的奇才都只能堪堪到这一步。”

　　许立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到：“哦？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