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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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噩梦体育课

  经过一周的观察,我发现墨白音貌似真的是一个表里如一的好人。

  并不是出于心血来潮的怜悯心而对我展露好意,而是一直用着普通的态度对待着我,视线穿过了我厚厚的脂肪。尽管我自认为展示出了一副冷酷姿态,但她早上见到我的时候还是会对我说早上好。

  可别小看了这一句“早上好”哦,要知道迄今为止我的初中同学们全都是把我当做透明人对待的,即使路上遇到了也只会一脸嫌弃地扭过头去,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仅仅是能够普通地与我寒暄就能大幅赚取我的好感了,更何况她还会时不时找一两个话题与我闲聊,难不成墨白音是圣人吗?可惜我并不是黄油里那种潜力无穷的阴暗系女主,只是个普通恶心的阴暗肥肥而已,就算把我的攻略进度拉满了也不会有R18的CG哦,倒不如说我这种角色只有在重口向的黄油里才有出场机会吧。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我还警告自己不能深陷她的温柔中,可现在我只是看着她的笑脸就会产生“校园生活十分愉快”这一错觉。

  “说起来,小小你一般周末都是怎么过的?”这就叫上“小小”了,除了小时候的玩伴和父母外还从没有人这样叫过我,清纯美少女真是太可怕了。

  “玩,玩游戏。”糟了,因为墨白音对我的昵称杀伤力太大了,不假思索地就把自我暴露了,要被打上恶心死宅的标签了。

  “玩游戏?好少见,你一般玩什么类型的游戏?”也对,虽然大多数女生的爱好是看剧追星什么的,但光凭玩游戏这一单一事项还不足以称为死宅。

  “……黄油。”我在干嘛?脑子坏了吗!哪怕想不出什么正经游戏也不能直言相告啊,这下要是因为这一点被霸凌也没有办法怨恨别人了。好痛恨在美少女面前紧张羞涩的嘴。

  “黄油是什么游戏?”墨白音疑惑地皱起了好看的眉毛,真走运,还有挽回印象的机会。

  “就是,就是,啊,不对,我平常玩的是那种,那种MOBA竞争类的游戏,黄油是口误。”慌慌张张的我灵光一闪,回想起不记得在哪里看到的《联盟》广告,尽管我的技术菜得令人发指,但总比黄油给人的印象强一些。

  “moba竞争类,嗯,听起来有点难懂,”墨白音略过了对黄油的追问,太好了,“我平时都没怎么了解过游戏方面的事,原来有很多分类的吗?感觉我印象里就只有电脑屏幕上小人打小人什么的。”

  “噗。”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小人打小人,好可爱的说法,不过似乎确实如此。

  之后我稍微给她解释了moba游戏的玩法和趣味点,她虽是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却也认真听着,于是我又顺便讲起了与之相关的竞赛趣事,接着又讲起了中国电竞的现状,顺带着把话题拉到了FPS类游戏这边。

  “叮铃铃——”上课铃响起,我像触电一样止住了滔滔不绝的话语,虽然声音不大不会惹得其他人注目,但我语速颇快的一股脑倾泻法说话方式肯定会被墨白音讨厌吧,何况讲的还都是一般女孩子不会感兴趣的事。

  糟糕了糟糕了,因为难得有人愿意听我讲话还一直接话茬,所以就自顾自地在说了,没朋友的宅女气息满溢而出啊。墨白音虽然现在面带微笑,但心底肯定在嫌弃我了吧,说不定已经“这头肥猪怎么一个劲地说个不停啊,她不会觉得自己说的东西很有意思吧,真恶心”地想着了。好可怕好可怕。

  “要,要上体育课了。”我怯生生地站起来,想要逃离这个灾难的教室。

  “诶,好快,那等会休息的时候继续讲吧。”墨白音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讲什么?”我仍沉浸在过电的恐惧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话语的意思。什么什么,她难道没有觉得我“死宅真恶心”吗?

  “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些战队还有选手的故事啊,让二追三极限翻盘之类的,”我回过头看,她脸上美丽的笑容不似作伪,“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原来游戏比赛这么精彩。”

  天使吗你是,头上要亮光环了,不对,你是神明吧,爱与美之神。居然真的有在认真听我说话,还给出了“有意思”的评价,要是我是男生的话一定已经沦陷了吧。想把我从小到大存着的压岁钱取出来献给她了,墨白音要是去做坏事恐怕能组建全世界最强的地下组织吧。

  “好,好的,那我待会再讲给你听……”这时的我被天降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全然忘记了普通学生热爱的体育课对我来说是怎样的一个灾难。

  跑圈,折返跑,跳绳。比大课间可以混水摸鱼的跑操要艰难十倍,我在跑步的第二圈开始就已经掉队很远了,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汗流狭背,呼吸上气不接下气,只能慢吞吞地继续走着。超出我一圈的墨白音经过我时喊了声“小小加油”,好感动,但是我真的跑不动了。

  体育老师对我则毫不留情面,冷眼要求我做完跟其他人一样程度的训练量。所以在其他人解散之后,我只能惨兮兮地一边跳绳一边看着被女生围绕被男生偷瞥的墨白音。

  “你这个样子体育中考的时候该怎么办啊,”严肃皱眉的三十左右的男体育老师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到,“我不要求你和其他人一样拿满60分,但50分你还是得争取一下吧,你要知道,体育考试的分数比你文化课的分数好拿多了。”

  见我低头垂目的样子,老师叹了口气,“你自己好好努力吧。”

  让您失望了真是对不起,但是没办法呀,毕竟我是一头丑陋肮脏的大肥猪。

  最后到休息的时候我已经精疲力尽,一身臭汗孤零零地躲在树荫下,不敢靠近人群中心的墨白音。

  注重形象且细心的初中女生们会在有体育课的时候多带一件备用的校服,我在初一时被同桌嫌弃汗臭味后也学会了这么做。只可惜即使换了衣服,运动过后我身上的汗还是止不住地在流,从厕所回到教室的一点时间里我的后背又已经湿了一块。

  为了防止汗味扩散,上课时我不得已穿上了校服外套。抬头盯着黑板,目光丝毫不敢偏向墨白音。

  明明深知自己的本质恶心至极却还对她人抱有期待,忘记了自己一身恶臭惹人厌的事实,三言两语下便认为能和美少女交心。对于自大的我惩罚就是在恐惧之上增加了更为疼痛的失去感。

  她会觉得我很臭吗,她也会嫌弃我吗,要是以后她连招呼都不愿意和我打了该怎么办,好可怕,千万不要啊。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墨白音讨厌,我就越发紧张,越紧张汗就出得越多,要是墨白音也捂住鼻子面露难色我该怎么办呢?即使在心底我也没办法怪罪她。

  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怨恨着自己,肥胖懒惰懈怠恶心恶心恶心,要是我平时没有总是吃那么多就好了,要是我能一直坚持减肥就好了,要是能用刀把自己身上的肥肉一刀刀割下来就好了。

  语文老师讲的课已经听不进去了,我睁着眼睛看见的却是想象中被墨白音冷落的画面。正襟端坐,脖子僵硬得不能动弹,就算校长来了也得夸我一句好学生坐姿。

  “嗯?小小你披外套的话不会热吗?”果然要来了。临近下课时,可能是我一动不动的样子惹人起疑,墨白音转过头来问了我一句。

  她穿着单薄的白色校服短袖,裸露出来的手臂纤细而修长,白得耀眼。她的鬓角有汗珠垂落,一缕乌黑发丝绕在耳后,端正的五官,优雅的下颌线,容颜宛如艺术品般美丽得惊心动魄。

  要是我长得有墨白音那么漂亮就好了,美少女的汗水只会为她增添色彩。

  “对,对不起,我的,汗臭味很重……”我答非所问,内心的苦恼和难堪恐怕已经表现在声音里了。可即使是道歉也不会被原谅吧,我的存在污染了教室里的空气。

  “汗味吗?”墨白音凑过身子在我肩膀上用鼻子闻了闻,我和被捕蝇草抓住的昆虫一样动弹不得,但她的话语却轻飘飘地释放了我,“还好吧,就只是普通的汗水味而已,算不上汗臭味重的。而且我身上也有汗味,上完体育课大家都差不多啦。”

  她还特意把雪白的手臂伸过来说着“你闻闻看”,天使公主神明吗你是,我只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味哦。

  但我还是不敢脱掉外套,即使墨白音不介意,前后桌的人说不定会被熏得恶心。墨白音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再劝我把外套脱掉。

  “跟我过来一下。”下课后,她扯了扯我的衣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低声对我说道。

  我不明所以地跟在她身后,看方向这是要去厕所?虽说女孩子多有结伴上厕所的习惯,但这种社交性活动注定与我无缘。

  那她叫我去厕所干啥?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许多阴暗的猜想,难不成墨白音要向我展露黑暗面在厕所里疯狂抽我耳光了吗?她手上拿着的是蒙汗药打算把我卖到屠宰场吗?可别太小看我了,就算我对你很有好感但也会反抗一二的。

  “这是止汗剂,要是你实在很在意自己的汗味就用一些吧,”进了厕所后,墨白音把手里带喷头的小瓶子递给了我,微笑着解释,“我偶尔在出汗特别多的时候会用,效果还行。”

  我按照她的指导在两处腋下各喷了几下,有着淡淡的自然香味,且止汗效果立竿见影。好神奇,这就是真正美少女的女子力吗?

  “这种牌子的止汗剂一般大一点的超市都有得卖,价格也不算贵,三十多一瓶就能用很久了。”墨白音笑着向我推荐,“啊,但也不要总是用,好像用太多对身体不好。”

  “谢谢,真的很感谢您……”其实我已经感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大概是人生中第三感动的时刻,许久未能体会过的同年龄人的关心令我几乎要掉下眼泪。但我哭起来的样子太丑了,所以我忍住了。

  光源似火,将我熊熊燃烧,墨白音点燃了我的希望和前进的欲念。一瓶三十多块钱的止汗剂就能掩盖住我的缺陷,说不定改变自己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在那盛放 · 作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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