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要一起出去玩吗?”我有些忐忑地向同桌的女孩发起邀请,尽管与她相识了三年之久,但让我主动发起邀约还是有些困难。
“可以啊,去哪儿玩?”女孩一如既往的明艳笑容让我心动不已,一如既往的态度令我黯然神伤。
“嗯,游戏厅怎么样?”我清楚地明白自己到底在向她索求什么,但她呢?
“游戏厅吗,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出去玩的时候好像去的就是游戏厅吧?”她露出思索的神色,她还记得,太好了。
时间如此回溯到初中三年级。
在霸凌事件后,我和墨白音的关系大概是稍亲密了一些。PP上互相加了好友,在学校里的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一起,吃午餐的时候也将话题引到我的身上,希望我与班上的其他人交上朋友,可惜社交能力颇弱的我在与她之外的人聊天时只会发出“嗯啊哦”的声音。
不敢想象自己的话会给对方带来什么印象,害怕对方因此更讨厌我。
和她一起吃饭的两个女孩,矮个子苏斐,高个子腿长少女李双,前者明显厌恶着我但碍于墨白音的态度不敢表露出来,后者则是不咸不淡,哈哈笑两声就掠过了话题。
至此时,我终于找到了墨白音的一个小小的缺点,她认定某一件要做的事之后会变得十分上头,既独裁又强硬。
“说起来,大家明天有空吗?”墨白音发起了询问。
苏斐面对墨白音时像一条小型犬一般顺从又忠诚:“有空有空,要一起出去玩吗?”
李双则是偏头想了想:“明天吗,我也有空,不过下午四点有补习班要上,在那之前都没有什么事情。”
我自动地将自己排除在“大家”之外,默默地扒着饭。
“那我们一起去大塘街那边玩吧,我想去买点冬天的衣服。”虽然作为初中生一周七天有五天要穿着校服,但青春时尚的美少女们并不会因此匮乏追求美的兴趣,化妆、购物、穿搭之类的讨论屡见不鲜。
这些和我这个周末缩在家里玩黄油的人自然没有多大关系,不如说,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事物,毕竟我就算在周末也还是穿着校服。
可墨白音似乎并不这么想,见另外两人同意后,她将视线转向了我,笑着发起了对我类似审判的询问:“小小呢?有空吗?要一起出去玩吗?”
本以为是听着与我无关的事所以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概是两秒钟的时间,我感受到四周的氛围变得奇怪了起来,最大原因大概是那个要撅嘴的矮个女苏斐了。
我的大脑是想要拒绝的,可我的嘴巴和灵魂却没有能拒绝墨白音笑颜的能力,于是不自觉地回了个“嗯”。
“那明天就在PP上联系吧,我晚上拉个群把你们都加进来,到时候约一下时间和地点。”因为学校是不让带手机的所以我没有带,但我旁边的这三位都是带着手机的,墨白音也有坏坏的一面呢。
我的大脑要宕机了,既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不想浪费墨白音的好心,说实话,我还从没有和同龄的人一起出去玩过,更何况其中还有两人近似于陌生人,毫无经验的我陷入恐惧的深渊中。
该怎么办呢,放学后,和兴致不错的墨白音道别后,我不由得问自己。稍微想想明天的场景就能预见我会有多悲哀了,心情欢快的三个可爱美少女逛着街,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像一道浪漫的风景线,进入各种时髦的店铺也不会胆怯。
然后她们的身后跟着一团臃肿的乌云,乌云又该如何自处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连母亲做的美味晚饭都只是草草下咽,虽说瑶瑶姐有要求我通过控制饮食来提高减肥效果,但对我来说好难做到啊,比起素菜更想要吃肉,比起清淡的更喜欢重油盐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吧。
晚饭后被墨白音拉进了PP的小群里,苏斐的头像是一张精致的美女网图,但是不如墨白音本人好看。李双则是一个小猫表情包的图片,墨白音的是一架钢琴,说起来她好像周末的时候会在家里上钢琴课,很符合我对有钱人家大小姐的想象。
我挂着一张粉色头发黄油女主的立绘,和世界格格不入。幸好没有人在意我,且这个女主所在的作品也并不出圈,否则我的耻辱外号可能又要多上一个“变态色情女”了。
想到这里,我立马有了换个头像的冲动,原本是因为几乎不会和任何同学加PP好友所以没怎么在意,即使是在班级群里我也没说过话,所以不会有暴露的风险。但要是现在立马换头像又有些刻意了,反而会有引起注意的可能。要是墨白音问我“你之前PP头像的女孩子是哪个动漫的角色啊?”我该如何回答呢?
算了,无所谓了。我连平安度过明天的自信都没有,更远的事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群里的消息不断,她们三人熟络地讨论着明天的计划,墨白音稍微提了一两句和我相关的话题,但我连表情包都不敢发,只能装作没看到默默潜水。
隔着一个屏幕,所见识到的形象与现实中的人似乎有些难对应上,不过仔细想想又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苏斐打字超快,思维跳跃又活泼,夹杂着颜文字,即使没有声音也十分吵闹。李双则比现实中见到的样子要冷淡一些,回话简洁又直接,但也在好好地进行着讨论。墨白音则是和现实差别最大的那个,她好像特别喜欢发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包,从萌宠类到抽象类无奇不有,且多数和讨论的话题无关,词不达意得仿佛是按错了键,说着“哈哈哈好搞笑”却发了一个流泪青蛙加几张狗狗图,和在班上看到的成熟端庄模样不同,有种“这才是初中生的样子”的感觉,既混沌又可爱。
最终讨论的结果是在大塘街公交车站附近的奶茶店里集合,时间是早上九点。实际上从我家出发到公交车站只需要不到十分钟,这也是我平日上学乘车的站点,或许墨白音就是考虑到了这点才选择约在大塘街的,她的好意让我更难拒绝了。
该怎么办,直到半夜十二点,我还在思考策略,摸不着边的黑夜将我的思维引向愈发蔓延的恐惧中,思绪翻滚的我决定使用自己的独门绝技来回到舒适区——装病。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迷迷糊糊地起了床,在刷牙洗脸之前先拿出了手机,点开与墨白音的只聊过两三行字的聊天框,我发送了自己想了一整晚的话语:
“不好意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肚子有点痛,今天不能和你们一起出去玩了,非常抱歉。”
“希望你们能玩得开心。”
再补上一个鞠躬道歉的小人动图,呼,完美。虽然有种辜负了墨白音好意的罪恶感,但要我和同龄美少女一起出门逛街会出人命的,像我这样的人还是乖乖缩在家里玩黄油吧。
“我知道了,虽然很想和小小一起出来玩,但还是你的身体要紧。那小小你在家里要好好休息噢,健康第一!”墨白音的消息回得很快。言语中透露对我的关怀,我廉价的心随着她的文字跳动着。
真切的负罪感刺痛着我,这下肚子真的痛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