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灯火！真的是灯火！”莫尔什万分激动，笑声接连不断，情绪一度高涨到极点。
“灯火！”少许片刻，莫尔什的躁动兴奋的心情平静下来，渐渐转为无声地抽噎，顿时热泪盈眶。
“灯火！”他又一遍重复了这个词，语调已经开始颤抖了，鼻涕与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这是他成年后的10多年里第一次哭，估计这一次哭的泪水都能装满两个那样的小陶罐了吧。
从小到大，他都一直在不停地幻想，绞尽脑汁地勾勒云层的之下的模样，或有山川？或有河流？或有汪洋？或有瀚海？
不管先前的想象如何，不管族人是如何对待他的，排挤他的，打压他的。
至少此刻！此时此刻！
云层之下灯火通明！
“啊~！”莫尔什双腿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顺势躺了下去，躺在柔软的，泛着芳香的草地上，扯着嗓子仰天长啸。一个有妻有子的成年男人，足以顶起家中半边天的男人，也有会像现在这样哭得撕心裂肺。
他脸上的光芒逐渐消逝，四周回归黑暗和寂静，是刚刚飘来的一片浓厚的云彩将下方遮住了。不过他已经真真切切地确认了，云层之下并不像族中人口相传得那般危险，云层之下可以生存！
莫尔什准备将这个重大的好消息带回部落。
“莫尔什！”马狄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终于找到你了，我刚刚……”走近一些的马狄洛忽然注意到了莫尔什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马狄洛关心地问道。
莫尔什并没有急于回答他，他抹了抹眼泪和鼻涕，站起身一把抱住了马狄洛，手不停地用力拍打着马狄洛的背部，无声的抽泣。
“云……云层之下，有灯火！”莫尔什泣不成声，费了好大劲才挤出这几个。
马狄洛首先是一惊，瞳孔瞬间放大。真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就在云层之下，他又回过头望向上方，一直扫视了一周，暗淡的天空下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头顶飘着的云，而他们滑下的树洞就通向远处之上。
可紧接着他又看向前方，左右，皆为黑暗，没有一点生机，也许这里只是巧合吧？毕竟下面还有一层云，说不定下面仍是一片危险呢？
“莫尔什，我们回去吧！”马狄洛安慰地回答他。
“好！好好，我要将这个消息带给族人！”
说罢，两人一齐跑进云层，从树洞一旁的树丛中钻了进去，摸着黑，顺着山坡一路向上跑去。
入夜的树林寂静得让人汗毛耸立，时不时传来的狼嚎和奇怪生物的鸣叫声使两人心惊胆战。
“其他人呢？”莫尔什突然问向马狄洛。
“不清楚，我们分开时，我在我那边的树洞又遇到了赛斯前辈，但很快我们又被另一道分叉口隔开了，直到我滑出树洞也没再见到他，之后就只找到了你。”马狄洛回忆说。
莫尔什默默叹了口气，看着林中一片狼藉，有歪到的树，齐头割断的草丛，散落的野果蔬菜和血迹。心里不禁为那些下落不明的队员哀悼。
狩猎队规定：若有队员遇到不测，经过搜寻仍下落不明，且在第二天清晨仍未归来，那就默认那名队员已经牺牲了。部落的长辈会亲自为他立起墓碑，全部落人为其哀悼。
逐渐，周围环境变得熟悉了起来，莫尔什和马狄洛顺利地找到了回家的路。
穿过云雾，部落中的篝火已经近在咫尺了。两人放开性子大步奔跑上山。
刚回到部落，就看见沃得前辈，奇亚前辈和寥寥几名浑身血迹，严重受伤的队友围坐在篝火旁。
他们都坐在了火光的后面，让篝火的光芒可以照射到下方的云层，为可能幸存的队员指明回家的方向。
他们是最先回来的一批幸存者，有人建议他们先去疗伤，可他们却执意在这里等待。
他们祈祷并希望能看见有多数的队友出现在灯光下。
莫尔什和马狄洛在被众人轮流拥抱祝福后，也围坐在了篝火旁，将火光让出来照向下面。
简单寒暄过后，村里的妇女包括莫尔什的妻子为他们送来热气蒸腾的茶水。
看到聚集过来的族人越来越多，莫尔什借此时机讲起了他在云层之下看到的场景。
然而却受到了族人的一片奚落，纷纷指责莫尔什在这个时候不适合开玩笑。可莫尔什极力证明自己，激动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情况下，狩猎队受到了骨翼狼的重创，多数人至今还没有归来。
理所当然，没有一个人相信。
…………
沉寂片刻后他看向了目光呆滞的马狄洛。
“你呢？”
马狄洛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睛：“莫尔什，你已经见识过了云层之下不是吗？是多么的残酷。”
莫尔什的心彻底沉了下来，他不明白一向支持自己的马狄洛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唱起了反调呢？
真的，自己真的看到过云层之下的灯火，那不可能出错。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难倒就因为这次意外？
莫尔什深深的反省自我。
思考片刻后，他又看向身后的妻子。
妻子摇了摇头。
第二日清晨，阳光的缕缕洒向部落，寒冷的风雷打不动地吹过。
全部落人聚集在了一起，面朝他们的空地上俨然竖着几座墓碑，都是之前在狩猎中牺牲的烈士。
经过一夜加一早的等待，在莫尔什和马狄洛两人之后再也没有人出现。
他们此时要为逝去的人们竖起属于他们的伟大的墓碑。
莫尔什在队伍中看着族中长辈和几名健硕的成年男子，掘土，立碑，埋土，刻字。随后由文里•克莱斯族长带领众人缅怀。
悼念之余，莫尔什偷偷睁眼，布满血丝的眼球转动一圈，最后忽地停留在了斜靠在树旁一块用来刻字的石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