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再一次来到阁楼的门前,毫无犹豫,直接转动门把。
“吱吖”
那扇满是神秘的房门终于在她的面前被打开了。
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令她赶忙遮掩口鼻,随后开始打量着这个不大的空间。
一架钢琴,一个被摔坏的椅子,一扇被几根长木条封起来的破窗户,整个空间里最显眼的便是这三样。
再仔细看来,本应老旧的墙壁上被刷上了惨白的新漆,除了灰尘,这儿甚至连一点儿霉菌都没有,显得无比怪异。
略一思索,安然走到了那架钢琴前,钢琴的谱架上有一本半开的琴谱,像是被人翻动过,但是没来及合上。
她伸手见其取下,大略翻看一番,发现了疑点。
这中间有一页被撕下来了……而且这痕迹是新的……是她嘛?
心中大概有了猜测,便无需再多留,安然将琴谱归位,转身离开了这个狭小的阁楼。
……
18:23,安然和白若若在长桌的一边最后一次对稿。另一边罗衍架起了摄影机,正在调试,而文书则在给自己补妆。
“抱歉,拖了这么久。”
“没事没事,您先忙着。”
要说为什么会拖到这么晚,安然几人也很无奈。本来已经说好要开始了,结果文书又临时想起来有事要忙,比如,需要收拾屋子,需要打理花圃,需要去镇上集市采买等等,不去不行,去迟了也不行,总之忙了半天愣是没给采访的时间,让安然三人一阵好等。
趁着文书上妆的功夫,安然凑到了白若若的面前。
“你有事情在瞒着我们。”这是陈述句。
“……啊?啊,我,我……”白若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情绪莫名的低迷,长时间处于一种大脑当机的状态。
“和文氏姐妹有关,对吗?”安然追问。
白若若下意识否认道:“不,没有,怎么会,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在安然的审视下,明显底气不足。
这么看来,自己是糊弄不过去了,白若若索性把心一横,承认道:“好吧,然姐,我确实说谎了,但……”
“但这是你的私事,我们管不着。”安然接过了她未说完的话。
“对,对……”白若若有点懵,下意识点头。
“若若,咱们共事的时间不短,我知道你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我也尊重你的隐私,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你,但是我不想你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你明白吗?”
“……”
白若若低下头没有再回应,就这么一会儿,安然瞧见她的肩膀有些微微颤抖。
“然姐,你会因为我的身世嫌弃我吗?”再次开口,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会,若若就是若若,我不会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任何一个人。”
“……”
白若若不再说话,深吸两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折叠整齐但却泛黄的纸,递给安然。
安然轻轻接过,在打开那张纸的一瞬间,却傻了眼。
出生证明……
“没错,文琴,确实是我血缘上的母亲……不过我也是才知道的,神奇吧。”白若若自嘲的笑道,她的声音很小,眼神里复杂的感情让安然有些心疼。
“那文书……”
“认识,很早就认识了,那天晚上出去就是为了找她。”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安然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阁楼里的琴谱上,被撕下来的一页……”
“在这。”
白若若拿出了另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折痕并不是那么工整,很匆忙。
“招魂术?”
“嗯,很多地方被血手印给糊住了,我也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应该……是个仪式吧。”
“或许。”安然仍在思索。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在撒谎的?”
“你不适合说谎。”安然笑笑,“床边的鞋子,身上的气味,还有你说话时的神态,都可以看出来。”
“这样吗……”
白若若像是陷入了沉思,安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见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然姐,等会儿采访的时候,我可不可以……”
……
黑色的镜头正对着长桌前的两张椅子,明亮的补光灯打在镜头前的主角身上,留下两道长长的阴影。
“屏幕前的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来自涟漪杂志社的编辑安然,这位是《刺蘼之诗》的作者文氏姐妹中的姐姐——文书。”
“大家好。”
“那文女士,咱们直入主题喽?”
“嗯。”
“很多粉丝对你们的身世非常好奇,请问您是一直和您的妹妹两个人生活在这里吗?”
“是的。”
“那……你们有没有别的亲人?”
“……”文书沉默了半晌,语气略微沉重,“……大概,是没有了……”
“这样吗?抱……”安然话说了一半,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你说谎!”
一直低头不语的白若若猛地抬头,红肿的眼睛昭示着她内心的动荡。
这一插曲让摄影机背后的罗衍有些无措,他将目光投向安然,却见安然对她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你知道了?”文书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白若若的反应,没有过于吃惊,只是轻声回应。
“对。”白若若起身,几步走到文书身前,拿出了那张“出生证明”。
气氛瞬间变得凝固起来,回神一瞧,安然早已默默走到一旁,将先下的主场交给白若若和文书。
“若若,事情不是你想……”
“那是怎样?还能是怎样??”白若若直接打断文书的话,“事实就是,你,和文琴,抛弃了我,不是吗?”
“我……我们也不想这样。”
“但事实就是这样。既然你们已经决定让我和你们毫无瓜葛了,又为什么要和我联系,又为什么要我回来这里,又为什么一点点引导我找出我们之间的关系?”
“……”文书看着情绪爆发的白若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苍白的面容显得十分无力,浓密的黑色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
我叫白若若,是一个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据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裹着棉布放在了孤儿院的大门口。
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来自哪里,棉布上绣了一个“若”字,棉布是白色的,所以我也有了一个名字,白若若……
“妈妈!”
“你是我的妈妈吗?!”
“妈妈你带我走好不好?”
“妈妈别走!”
……
每当有人来到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都会围上去,对着女性叫“妈妈”。这是他们快速博取别人好感的方式,就像是宠物店里的小猫小狗,等待着领养人来把他们领走。
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太渴慕亲情了。
白若若就是这些孩子中的一员,她十分渴望能有个人像妈妈一样对待她,但是她不愿意像其他孩子一样,对着一个陌生人叫出那个称呼。
“妈妈……”
小小的白若若抱着一只破旧的玩偶,独自坐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她知道,像自己这样不懂得讨人喜欢的小孩,是不会有人愿意领养的,也就没有必要上去凑这个热闹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里闹哄哄的人群,看着一位穿着得体的女士爱抚的摸着眼前几个孩子的脑袋,她的内心还是会有一丝艳羡。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白若若只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那位女士走到了她的面前,正低着头微笑着对她说着什么。
“若若,白若若。”白若若抬起头,对上了那人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漂亮,好似坠满了温柔,让白若若不由自主的想要和她亲近。
那人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白若若的脑袋,轻声说道:“若若啊,你好,我叫文书,是这里新来的志愿者,往后请多关照。”
这是白若若和文书的第一次相遇,这个女人的到来就像是给灰暗的生活中照进了一抹亮色,让年幼的白若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