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时,我到达了B区,来到了翟墨的公寓楼下。
大门是关闭的,我随便按了一家住户的门铃,谎称自己忘了带钥匙,请他们帮忙开下门。门开了后我走到三楼,翟墨家门前,略加思索,敲了敲门,不过当然没有应答,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相信待在这里的这个男人会出现的,不论他是谁。
接下来就是拼耐力的时候了,我坐在楼梯台阶上等他回来。直到我坐的屁股都麻了,楼下才传来脚步声。我看了看表,也才七点多。我走到四楼,等着他上来。
他速度不快,我突然想到万一他只是这幢楼里的一个普通住户怎么办,我现在这样岂不是像个傻子?不过回顾下这些年我的所作所为,我的确是个傻子。
他马上到三楼了,我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我透过楼梯往下望,是的,他停在了翟墨家门前,掏出了钥匙。
我假装是四楼的住户,往下走去,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虽然我知道他刚来这里,对这里的住户不熟悉,不会察觉到我的身份,但我从他身边走过时仍然十分紧张。他显然把我当成了四楼的住户,自顾自在那开门。
在他打开门走进去的一瞬间,我飞快地过去朝他背部踹了一脚,他被踹倒在地上,我走进去关上门,死死盯着他。
在前往B区前,我在上衣口袋里放了一把小榔头,以防不测。现在我的手插在口袋里,紧紧地捏着它。
他重新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我,问:“你是谁?”
“原来住在这里的那个女的呢?她在哪?”我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你是她男朋友?”他冷笑着问。“不是。”“那你管那么多?”他笑了起来。“你把她藏哪了?”我问。
“别着急。”他走到沙发旁坐了下去,“你怎么发现我的?”“你在阳台上挂了衣服。”我回答。
“哈!”他笑了一声,“我太大意了,不过你来了这里,就别想回去了。你应该让警察来的。”
“我看不见得吧,”现在轮到我冷笑了,“她在哪里?你有没有杀了她?”
“别着急,”他又说了一遍这三个字,“反正你要死了,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报纸上的案子你有什么想法?”“没有。”我回答道。他有些得意忘形:“那我告诉你吧,这是你的荣耀,现在全城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看了一会,又转过身去。我知道机会来了,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我抽出榔头狠狠地朝他的膝盖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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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睡意全无。我翻来覆去了一会,不打算睡了,想出去走走。或许也能更好地理解犯人的心理。
于是我换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寝室。
校园里的路灯已经关掉了,漆黑一片。我走下寝室楼,虽然我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在这样一种诡异的氛围下,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再加上外面很冷,导致我整个人开始发抖。
深吸了一口气后,我开始在校园里走动。种植在路两边的树木此时就像是鬼魅一样如影随形。
世界就像是一个匣子,全封闭的匣子。有种说法是,这个世界是比我们更高等的生物做的一个实验。他们制造出一种盒子,赋予盒子内部一定的运算法则,于是,按照这些法则,世界诞生了,我们诞生了。
不过,提出这种说法的人,他进行思考并得出这个结果的过程,不也是按照那些运算法则吗?实在是引人发笑。
我走了一会,已经可以看见学校的南大门了,保卫室的灯还亮着,想来也是,毕竟他们的工作就是“保卫校园”。我想起救了裴悯的那个保安就是在南大门的保卫室,于是想去看看。
我走到那里,没有敲门。如果我敲了门,里面值班的保安一定会让我回去睡觉的。于是我绕到窗前,向里望去。然后我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那个保安一只手拿着一双丝袜,放在鼻子上嗅着。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随即脑海中闪过各种碎片。
犯人完全掌握保安的行踪,他算准时间实施犯罪,他失手了一次......不,实际上他并没有失手。他就是那个报警的保安。他根本不需要打听保安的行踪,因为他就是保安之一。他在他的巡逻区里作案,不存在被保安发现的风险......他那次是自己放弃了强奸裴悯,可能他发现裴悯不扎马尾。他向警方作了伪证,说是犯人逃跑了,他为了裴悯的安全没有追,而是选择报了警......
一切都是如此清晰明了。
我必须报警。于是我转身准备离开,这时,保卫室的门开了,他走了出来看到我,一愣,随即大喊:“站住!”
我拔腿就跑,他紧追不舍,企图抓住我。
我的体质一直不好,是我的硬伤。他跑得比我快多了,很快追上了我,一把将我按倒在地。
“你看到了,对不对?”他凶狠地说。“你就是犯人,对吧?”那一刻,我脑中没有一丝和他周旋的想法,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他。
“没错,我就是凶手,不过不会有人知道的,”他狞笑道,“我会杀了你的。”
“我知道,”我叹了口气,“在我死之前,能问你个问题吗?”
“可以”他点了点头。“为什么你要选择穿短裙和丝袜的女生作为目标?”
“以前这个学校里有个女生,很漂亮。我当时已经三十五岁了,却还是单身。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可她从不正眼看我,我明白,我是一个保安,又比她大那么多,我和她是不可能的。她喜欢穿短裙和丝袜,后来我看到别的女人穿这些,就会心跳加速。我在强奸那些女生的时候就会幻想是在强奸她......”
“她扎马尾?”我打断他,早知道不问了,听他讲这些实在是反胃啊。
“对,”他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回答他,又问:“你放过第四个女生是因为她不扎马尾?”
“对,”他回答道,“不过后来我挺后悔的。你问完了吗?问完了我就动手杀你了。”他死死地按着我,我没有还手余地。大概是难逃一死了吧。
“你后来有没有向她表白?”我问。
“没有。她毕业那天我目送她离开。”他仿佛在回忆,“我还能记起她当时穿了什么衣服。”
“其实你挺痴情的,”我叹了口气,略带讽刺地说,“就是心肠不太好。”
“是吧。”他点点头。“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我又问。“好像去了上海吧,”他思索了一会,“现在的人为了留在上海都挤破脑袋。”
我突然想到什么,咧嘴一笑。
他十分困惑:“你笑什么?”“你现在在谁的巡逻区里?”我问他。他看了看四周,回答道:“东门老张的,怎么了?”
“他应该正在过来,”我说,“这一片区域不大,我们聊了那么久他也该过来了。”
“所以你才跟我聊那么多,为了拖延时间?”他冷笑,“你觉得他能阻止我?我连他一起杀了!”
我一想也是,没什么胜算,又想着放弃了。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不想留着他继续害人。
要么把他送进监狱,要么和他同归于尽。
“不和你废话了,我现在就杀了你。”他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开始用力。
不过因为他的手不再放在我的手臂上,而是放在我的脖子上,现在我的手臂可以自由活动了,一般人会用手抓住他的手,企图把他的手松开,但这是不可能成功的。他很用力,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的手用力打向他的后颈。这一下可不轻,他惨叫一声,手从我的脖子上松开了。
机会来了,我用尽所剩不多的气力,狠狠地朝他太阳穴上打了一拳,他立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我的运气非常好,老张这时正好走了过来,他看见我之后吃了一惊,拿着棍子就要冲过来,我忙喊道:“快报警,我抓住犯人了!”
后来我被叫到公安局里作一些说明,他们问什么我答什么。专案组组长也来了,他拍了拍我的肩。
一切尽在不言中。
警方在南大门保卫室里搜出了一瓶乙醚和一个很大的袋子,里面装的是三个被害人的衣物。
这件案子终于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