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然的打岔让骆羽的脚步像是被绊住般停了下来,他连忙转过身来。
“您的意思是?”
“实战操作只是入学考试的一部分,而且是只有机战士科需要的考核项目。”男人神态自若的说道。“你只是没有达到机战士科的水准。”
“你的耐受性考试是满分,这十分难得。”男人的赞叹是发自内心的,即便是饱经锻炼的战士,在耐受性上也很难取得这样的成绩,“而且你理论考试的成就很不错。尤其是机甲修理相关的知识,拿了满分。你以前是有接触过这方面吗?”
骆羽诚实的摇摇头,“没有,其实这些都是从书里看来的,我并没有真正上手过。”
“问题不大。”男人大手一挥,“一开始大家都是这样的。按照流程来说,你已经达到了入学考试的合格水准,只不过你的第一志愿可能不太满足。”
“所以,”男人意味深长的看着骆羽,“你愿意接受调剂吗?”
“调剂?”骆羽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是你之前说的什么文学院,哲学院吧。”
“你在想屁呢。”男人有些恼火,“真把别人不当回事了啊?我告诉你这话你进去后别乱说,破坏学院团结。我只能说你想去人家还不一定要你呢?人家贵族少爷都是从小培养才能考过的,你一个穷小子还真不一定有这能力。”
骆羽哑然,“所以调剂的目标是?”
“这是军事学院的考试,只能在军事学院里调剂。考虑到你的成绩和表现,我觉得机修师科挺适合的,你觉得呢?”
男人双手抱臂,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机修师科和机战士科其实很多课程是交错的。只不过机修师更偏向理论科,二者都同样能接触到机甲。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以机修师的名义去磨练自己的驾驶技术。
另外,也有过不少从机修师转科到机战士的学员。”男人说到这,忍不住瞟了眼骆羽。
“我要去。”骆羽回答的十分坚决。
“行。”男人挥手唤来了一旁的悬浮机器人,开始操作些什么,不一会,那机器人便向骆羽飞来,将一道白色的光注入了他的腕带中。
“你的学员信息已经注册好了,电子凭证也发送给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机修师科第115届的学员之一了。”
“这么迅速的嘛。”骆羽忍不住赞叹道。
“你以为呢,这就是联盟首都的速度。”男人仰鼻自豪的说道,“这个学期已经正常开始了,你现在属于插班生,记得从明天开始就正常来学院上课。”
“好的。”骆羽立正,向男人敬了个礼,“感谢您今天的指导。”
这礼貌的举止反而让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他摸了摸鼻子,“不至于。我一开始态度有点差,你也别放在心上,我这个人就是看不惯那些搞特殊的家伙,今天属于误伤你了。”
骆羽报以理解的微笑。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个外冷内热的男人,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人。
“你小子加油努力吧。”男人拍了拍骆羽的肩膀,“这年头像你这样肯把理论知识打好基础,耐受性还满分的年轻人真没几个了。”
骆羽点头示意。二人又把剩余的流程走了一遍。等骆羽真正走出常藤学院的大门,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模样了。
熟悉的景色映入骆羽的眼帘,这份风景他在这一个多月来已经看过无数遍了,而如今,一切都迎来了转机。从围墙里逃出的男孩,从北都的穷乡僻里走出的少年,即将为自己的人生迎来新的篇章。
微风拂过他的脸庞,让他都有些飘飘然,一切都仿佛是这么的不真实。身旁偶尔有行人走过,可都似乎离自己的世界是那么的遥远。
直到某个身影从骆羽身后路过,往前走了没几步,又突然停住。然后那身影慢慢的转过身来,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此时的骆羽还沉浸在喜悦当中,那身影却一个箭步飞来,右手如同轮圆了的铁棍一般,狠狠的拍在后者的肩膀上。
“我靠,你小子还活着呀。给我吓死了快。”来人的情绪异常的高昂。
这一掌的力道差点没把骆羽背后的绷带都给打散开,他干咳了两下,抬起头,却是十分熟悉的面庞。
“本来没死,现在快了。”
“你特么的是不知道啊。”梁修贤毫不客气的搂住他,自说自话道,“梁某人我啊,光养伤就养了四五天,尼玛的。床都下不了。我是真不知道你小子是不是铁打的。咋还活蹦乱跳的。”
“完事我还查了下你住哪,我本来说去找你吧。我一去,你猜怎么着,你家被偷了。”
“意思,是你小子干的?”骆羽瞬间精神了。
“你别乱讲噢。”梁修贤道,“我去的时候,你住的地方就已经跟打过战一样了,我进去看了看,只能说一片狼藉。我还以为你小子已经被人抓走了,没想到还活蹦乱跳的。”
“那真是劳您挂念了。”骆羽拨开梁修贤的手。“这个点你怎么就出学院了?课程这么稀疏的嘛?”
“那倒不是。”梁修贤领着骆羽向一旁走去,“今天本来有个对战课,但是我溜了。”
“对战课?”骆羽表现的十分好奇。
“模拟机甲对战嘛。索然无味。”梁修贤掏出了一根烟点燃,“跟一群臭棋篓子下棋,只会越下越臭。”
“你呢?这个点你来学院干嘛?”他顺口问道。
“我来补考的。”骆羽如实回答。
“啥玩意?”梁修贤震惊的看着他,“看不出来啊,你小子慈眉善目的,居然还有这等背景。”
“这四个字就不像是形容我这个年纪的。”骆羽道,“而且你高估我了,只能说机缘巧合,有贵人相助。”
“那挺好,省得我出手了。”
“意思你小子才是深藏不漏?”骆羽有些震惊。
“那倒不是。”梁修贤吐了口烟,神态突出一副沧桑之感,“我就口嗨一下。”
“所以,你过了没?”看着爆发边缘的骆羽,梁修贤连忙转移了话题。
“还行吧。凑合过了。”骆羽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好事呀。以后你就是我后辈了。”梁修贤想要拍拍骆羽的后背,却被后者精准的锁住了手腕,“走,晚上请你吃饭。”
“行。吃饭我还是很乐意的。”
二人又走了几步,梁修贤点开腕带操作了一会,一辆青色的高级跑车便呼啸而来。
“来,上车。”
“你怎么换车了?”骆羽紧随而入,却被眼前这价值不菲的座驾看花了双眼。
“只要我买完卖的够快,就等于永远有新车开。”梁修贤糊弄着回答道。
“话说,你现在是不是都没地方住了。”
“差不多。”
“那就先住我那儿吧。”
“这不好吧。”
“这有啥不好的,你以为白给你住啊。房租最多给你打个五折。”
二人这样闲谈着,车辆如同飞驰的猛兽一般向道路的尽头驶去。
等二人走远,在道路的拐角处,黑色的车辆如同魅影一般沉默着。车窗被慢慢的摇下,露出苗苗那神色疲惫的面庞。
“你,真的还活着。”
少女这样低喃着,鲜红的指甲却几乎要嵌进皮革包裹着的方向盘,她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肩膀还是忍不住微微耸动着。
从那个夜晚过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汇报完工作后,第一时间便赶去了南山的山脚下,可是留在那儿的只有些许血迹,一切自己所钟意的都已无从可觅。她又赶往了骆羽的住处,可等待她的也只有一间被毁坏的房间。
从未有过的焦急与愧疚感包裹着少女。这是苗苗未曾有过的情绪,迄今为止,她都只是作为大小姐最贴心的左膀右臂所过活着的。
于是苗苗又想到了那天看见的照片,或许从这个暴乱之夜的始作俑者身上,可以找到突破口。如此这般,她便监视了梁修贤数日,这样的生活如坐针毡。可再心急如焚,少女也只能枯守着,而终于这一切迎来了收尾。
苗苗第一时间感到的是庆幸,是的,他还活着。但接踵而来的却是止不住的悲伤,自己又该以怎样的颜面去面对他呢。在悬崖前的那一刻,小狗君望向自己的眼神是如此的炽热,自己也是真的想着拼命去挽救他。可一切都在转瞬之间破灭了,当看到自己的任务目标时,或许是十九年来的身体惯性在驱使着自己。最后的选择不假思索。
于是苗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年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她知道二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已如蚕丝般断裂了。
慢慢的从潮水般的思绪中挣脱而出,苗苗驱车向反方向疾驰而去。
流水潺潺,鲜花藤曼缠绕在廊柱之上,在鹅卵石铺就的道路尽头,穿着白衣的少女正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读着。
苗苗轻盈的走在石子路上,她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正如她过去十几年来所展示的专业性一般,她的存在只是为了面前替面前的少女分忧解难。
“我回来了,大小姐。”苗苗轻声唤道。
“苗苗,你回来的正好。”少女打了个哈欠。
“之前让你监督那个少年的事情,就此作罢了。”
“为什么?”苗苗有些疑惑,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了小狗君的归来。
“刚刚拿到了新的情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少女挥了挥手,举手投足间尽是上位者的风范。
“好的。”苗苗认真的应允道。接着便是短暂的踌躇,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双手死死的捏着自己的衣摆,似乎要鼓起勇气做一件未曾尝试过的事情。
“怎么了?”似乎是发现了台下苗苗的坐立不安,少女问道,“你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
“其实...”苗苗鼓足了勇气,向前踏出了一步,“大小姐,我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
首都八区某座高楼的上层,碧丽堂皇的装饰内是一片酒池肉林的景貌。房间内到处是扑洒的酒水,俨然一副刚刚狂欢后的样子。数名衣裳不整的妙龄女子四仰八叉的躺在红色的地毯上。
在房间的深处,巨大的床铺装饰豪华,一旁有两名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正谦恭的低着头。他们的面前,是一名几近全裸的男人,两名女子正围绕在他的身边窃窃私语着,以求男人的欢心。
“没用的东西。”男人高声喝道,吓得身旁的女子一哆嗦,却还是不敢放下环在男子腰间的双手。
“让你们找佣兵干点小事跟要了你们命一样,这都多少天了。人呢?”
“报告少爷。之前差一点就干掉那小子了,但是被路过的军方救了。”西装男唯唯诺诺的回答道,“前段时间一直没那小子的踪影。然后我们也调查过了,那小子肯定是没有军方背景的,上次只是个意外。”
“那你们什么时候能解决他。爷我丢的脸还要不要了?”男人不耐烦的问道。
“今天下午有弟兄说发现了那小子的位置,现在已经紧急派佣兵过去了。今天势必能完成任务。”
“让他们靠点谱,再不行就都给我滚出八区。”男人这样说着,挥手示意几人离开。
当男人准备转身投入今夜的温柔乡时,一封不合时宜的通讯打断了他的兴致。
“妈的,那个不识趣的狗东西。”男人骂骂咧咧的打开了虚拟屏幕,当看到来电的名字时,却吓得他一跃而起。
“滚。”男人扫视了下四周。两名艳丽的女子还未能反应过来,便又被怒喝道。
“都给我滚。”
等房间都安静了下拉,男人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接通了来讯。
“李家少爷,许久未见,最近可好。”对面的声音优雅而悦耳,让人心旷神怡。
却让这边的男人感觉如临冰窖。
“烦您挂心了。不知姬大小姐有何吩咐。”
“无他。只是我家下人,前段时间受您照顾了。”姬逸灵平淡的说道。
说者有心,听者又怎敢无意。李闻廷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慢了半拍。
“不知大小姐所言何意,请您明示。”
“李家少爷当真不知吗。“姬逸灵浅笑着,再开口却已夹杂着几分肃杀之意,”那日庄园内是,南山上亦是。”
李闻廷的大脑飞速的转动着,终于定格在了那日姜家的夜宴内,那如狡兔般轻盈而曼妙的身姿。
“我确实不知她是大小姐您的人。”李闻廷此刻肠子都快悔青了,他只当苗苗是姜河的玩物之一,也没把她当回事,只想着把那日让自己落了颜面的毛头小子给解决掉。却怎料得罪了园林里的人。
“望大小姐莫要放在心上,这实在只是无心之失。”
“无妨。她也并无大碍。我只是十分好奇。”姬逸灵问道,“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把手都伸到五区去了。还是说你觉得,八区已经姓李了?”
“大小姐误会了,我绝无这种想法。”
“那就是说你觉得八区姓姜了,你只要讨好姜河,想干啥便能干啥了?”
“我...”李闻廷一时语塞,他知道,即便是他的靠山,八区真正的话事人姜河,面对着对面的少女,也不敢有太大的脾气。
“收起你的小心思。”姬逸灵的语气再次变得平淡起来,“不要在让我听见你的动静了。”
通讯就此挂断,只剩下李闻廷半坐在床铺上。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年轻一些的女孩子如此呵斥,却不敢有半分怨言,这让他感觉十分的屈辱。
“妈的,总有一天,要让你们姬家都来舔老子的鞋。”
怒骂着,李闻廷却还是打开了通讯。
“通知下面的人,全部收手,最近几个月都特么别给我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