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们刚开始审讯才没多久,我就昏倒了。”
“太紧张了吧。”夏尔恢复了冷静。
“嗯,可能吧。”
“现在好些了吗?”
“还要留院观察一晚。”
“没事了就好。”
“我……”路依依刚刚已经想好的话,此刻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了。
“嗯?”
“你在漓城还好吗?”路依依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声音也开始变得微弱了许多,拿着手机的右手必须要靠左手帮助才能拿得住。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夏尔感到了路依依的异样。
“我……”路依依赶忙回到床上,靠在那,整个身体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今天昏倒,被她们送到医院……”路依依舔了舔嘴唇,拿起一旁的水杯,大口的喝了半杯,深吸了口气好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继续说道,
“医生说,我怀孕了。”说完这句,她整个人松垮的堆在床上,卸掉了最后一口气,静静的等待电话另一端的回应。
夏尔这会儿如果在路依依面前,就会看到她泪流满面的场景。她用被子捂住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夏尔思考。
“我现在就去青城,你在哪家医院?”
“不不不不,你不要来……”路依依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但同时也拒绝掉了自己最渴望的场景。
“为什么?”
“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一定会好好的把这孩子生下来。请你答应我,把他照顾好。无论他的妈妈怎样,这都是你的孩子。”路依依几乎是绝望的恳求着夏尔,泪水已经浸满了全脸,今晚她是夏尔的路依依,最后一晚。
“我现在就走,必须见到你。”夏尔无比坚定。
“我不会见你的。”这哽咽的回复却也决绝。
“你回来一下。”
“啊?”卢迪已经从夏尔那里离开了一会儿,车子快要开到市区的时候,被莫名其妙的叫了回去。
“我要去青城。刚刚喝了酒,不能开车。”能看到夏尔的下颌角在用力,他的后槽牙恐怕快被咬碎了。
想想过去的三十几年,什么事情会让他如此不从容,他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停的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从这一晚开始,他不想再隐瞒什么,也不想去在乎什么,那就是路依依,他渴望的背影,他心爱的女人,他孩子的母亲。
“喂?”艾希的手机上显示一个陌生电话的来电。
“不好意思,艾希警官,是我夏尔。”
“你好。”
“路依依在哪个医院?”夏尔的声音中竟然听不出一丝惊慌。
“你?”
“她刚刚给我打了电话,我知道她的情况了。”直至此刻,夏尔仍旧很难把“怀孕”两个字说出口,他好像只是在心理上接受了这件事,但大脑还需要时间。
“我不确定她同意见你吗?”如果同意,夏尔怎么会问地址,艾希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目前不同意,但我要见她,我有这个权利吧。”
“医生说她现在是孕早期,得保持情绪上的稳定,你……”
“我要见她。”夏尔的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样吧,明天上午她做完b超,要是一切正常,我征询她本人意见之后,给你电话。”艾希的双商都非常在线,回答的可谓是滴水不漏。
“辛苦你了。”
挂了电话,艾希和刘柳彼此看着对方,他们看到了依稀的曙光。
路依依用了一整晚的时间,在心中勾勒出了那幅画。
夏尔从没她失望过,她必须把这个孩子好好的生下来,今天夏尔的反应让她感到欣慰,她没有错付他人。
“医生,我真的怀孕了?”路依依躺在b超室,仍旧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按照你末次月经算来,应该有六周了。特别要注意的时期。”医生看着屏幕,边操作仪器边缓缓的说。
“正常吗?”路依依有些担忧。
“目前看是在正常发育的。”
“我,我当晚喝了酒,没关系吗?”
“没喝醉吧?”
“没有。”
“到时候做个筛查看看,问题不大。”医生宽慰道。
“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保持轻松的心情,膳食科学。”
按照医生说的,如果顺利,预产期应该是在明年清明之后,正是春末夏初,路依依最喜欢的季节,烟雨朦胧的样子每天都像在画中。
“夏尔就在楼下。说想见你。”艾希站在路依依面前。
“不必了,我们回去吧,我有话和你们说。”路依依安静的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个熟悉的背影,俊郎高大,曾经那是她的彼岸。
“过程中如果你有任何不舒服,及时告诉我们。”艾希这次坐在了中间的位置,正对着路依依。
她现在是孕妇,需要特别对待,案子固然重要,但是生命在一切面前都弥足珍贵。
“我如果主动交代,会怎么判?”路依依面对艾希反倒轻松了许多。
“那要看事情的严重程度了。但是主动交代,我们一定会在原有量刑基础上申请减刑。”刘队真诚的说道。
“我想你应该希望能陪伴孩子一起长大吧?!”艾希接着说。
“是我,在7月7号晚上,杀了她。”
艾希仔细观察对面这个人,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竟然面无表情像极了夏尔的模样,她的冷漠和无情让人丝毫看不出她和死者的关系是孪生姐妹。
“你是谁?”
“朱盼盼。”
艾希和刘柳在心里,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如他们那天晚上所推测的,一直以来是朱盼盼在假扮路依依,难怪难怪,各种扭曲各种不正常,现在都可以解释清楚了,那些直播间的忠实粉丝的确火眼金睛。
“说说当晚的具体情况吧。”刘队异常清醒。
“夏尔走之后,我就从路依依房间侧面的竖井里出来,趁着门还没关上的时候进了她的房间,抢在她前边把直播关掉了。”
“你那天是怎么进到竖井的?”
在艾希和刘柳第n次看视频的过程中发现,竖井中的朱盼盼并不是从走廊来的。
“晚上从停车场的一个小门爬上去的。”
“为什么不从走廊走过去?”
“很容易被发现,那有摄像头。”
“为什么不想被发现?”
“我们之前说了,要互换身份的……”
“所以,你想好了要杀死路依依?”
“没有。”
“你之前爬过那竖井?”
“嗯,试过几次。”
“为什么要选那天?”
“她一直不见我,我想去和她商量的。”
“刀是哪来的。”
“就在房间。就在床头柜放着。我们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越吵越凶,她说我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不如她,不能替代她,所以我就说让她自己去死。”
“为什么不是你杀了她?”
“杀人要偿命。”只是一个晚上,对面的人变成了朱盼盼,思维,语言竟然真的都变了,没有路依依那样的城府,简单了许多。
不过朱盼盼是聪明的,如果她杀了路依依,那还有什么替代,没有了未来,一切都毫无意义。
“可你还是杀了她啊。”刘柳问,
“真的是意外,路依依她骗我!”
“说具体一些。”
之前她们说好的,让朱盼盼共享路依依这个身份,她免费捐肾给路忠实,可是路依依起初答应了,但是后来又反悔,再后来索性不再提这个事情了,还自己偷偷跑来了漓城。
从朱盼盼到了漓城开始,路依依就在躲着她,7号当晚,路依依说的每一句更是直戳朱盼盼软肋,越说她越生气,暴怒之下,她拿着刀先是逼路依依自杀,没想到她竟然想跑,所以她们就在房间里扭打起来,路依依抢过刀要刺向朱盼盼,被她躲开只刺到了大腿和手,之后又被朱盼盼推倒头撞到了桌角,她转头躲进洗手间,正准备关门的功夫,被朱盼盼推开,路依依手里拿着那把刀要刺向朱盼盼的时候,二人扭打之间,那把尖刀狠狠的插进了路依依的身体。
“她的尸体呢?”刘队问,
“我用床单裹着丢到了一层露台上,然后用推车从酒店后边的门顺着小路去了不远处的那个河道。”朱盼盼说的已经眼泪汪汪,痛不欲生。
“推车从哪儿来的?”
“推车是那天路依依从外边买回来的。”
“但是她没放到房间啊?”
“是,因为我和她在路上遇见了,我说这么大,放在房间太碍事,可以放到一层的小门里边。”
“所以,路依依知道有个竖井?”
“嗯。”
“她知道竖井通向她房间门口吗?”
“我不清楚。”
“你扔下尸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
“从外挂楼梯。”
“下雨,你不怕滑下去?”
“还好。”这对于是杂技演员来说,的确算不上什么。
“回来呢?”
“原路。”
“没有其他人帮你?你自己拉着车?走到那河道,也有三公里多呢。”艾希不太确定的问,
“嗯。”朱盼盼肯定的点了点头。
美山酒店的位置有些偏僻,周围只有一条大路安装了摄像头,其余小路都没有监控,如果没有来往车辆的行车记录仪,发生了什么无从追查。
“路忠实和朱富贵的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跟我都没有关系。”
“这么巧合?”
“恐怕是天意。”
“帮你解决了两个心头大患,要不你回来要捐肾还要没完没了的被朱富贵骚扰吧。”
朱盼盼没说话,苦涩的表情写尽内心。
“你为什么回去找夏尔?”
“喜欢。”朱盼盼仰着头说道。
“喜欢?你见过他?”
“那个晚上,路依依也是第一次见他啊。”
“你确定?”
“我问过她。”
“这么久,为什么才说出真相?”
艾希问完,只见朱盼盼摇了摇低垂的头,无力的抬起头看向他们,眼神中充满着无望。
“我以为我可以扛到事情结束,你们什么也查不出来。”
“现在呢?”
“你们不放弃,我恐怕就永远要配合,这件事结束,我永远没法睡觉,现在为了这个孩子,我健健康康、踏踏实实的活着,把她顺利的生下来,医生说了心情很重要。”
“夏尔知道你是朱盼盼吗?”
“这世界上知道我们两共同存在的人并不多。”朱盼盼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很是凌乱。
“所以你不想见他,也不想他知道你是朱盼盼?”
“没这个必要吧,路依依也不希望这样吧,我杀了她,还抢了她的最爱,如果再让那个人知道我不是路依依,恐怕他们化作鬼也要杀了我吧。”朱盼盼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显然,之前的坚强都是因为要做路依依,而真实的朱盼盼似乎更加感性。
这次的审讯比之前轻松许多,朱盼盼不再抗拒,不再假装,或许以真面目示人会让人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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