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无小事,就看世人怎么理解了
第二章千里追踪
沿着123国道,在疾驰的“高铁”声中,一行3人正急匆匆地赶着“取证路”。他们没有太多交流,只是紧闭着双目疲倦地斜靠在座椅上。掠过几人的神情,似乎满载着焦虑。几人下了高铁,便马不停蹄地转乘前往湖明广宁的火车。等到了目的地时,已是晚上10点多了。出了高铁站,嗖嗖的冷风直吹打在几人脸上。这已是深秋时分,不免多了些许凉意。几人这才有些后悔,来时穿少了衣服。
也顾不上多说,便就近找了一家旅馆安顿了下来。
一
“如果死者家属不配合怎么办?完不成领导交办任务怎么办?”郭启明拖着疲倦的身躯连带着疑问躺在床上,不断思索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越想越觉着心神不安,便翻身下床点了支烟,透过一张布满灰尘而又窄小的窗户缝隙朝窗外望去。
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他不免心生感慨,心想:“生命无常,何其脆弱。一个大活人,早上还活蹦乱跳有说有笑,等到了晚上说没也便没了。人啊!究竟该怎样平安度过?”
郭启明这样感慨,也是有原因。记得他刚进入所在单位时,不过才20出头,而今已是40好几的人。这么些年,他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生离死别。这些人中,大多是辞别父母妻儿背井离乡的打工者。或因工作单位管理不善,或因自己的一个小疏忽,便与家人阴阳两隔。有些甚至是刚从学府里走出来的孩子……。每每听到他们不幸的消息,郭启明便心如刀绞,难以言表。毕竟他也为人子,为人夫,更为人父,又何尝不知人生的痛点?
良久,郭启明这才回过神来,他用手摸了摸自己酸楚的鼻子,便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就在他失神的片刻间,竟然错过了好几个妻子打来的电话。
他急忙回拨过去,听见妻子温柔而又熟悉的声音,方才那股莫名的感伤一刹那被驱散了许多……
二
第二日,郭启明又起了个大早。这种起大早的习惯,似乎已成了常态。
他收拾妥帖,便挨个叫醒了还在沉睡中的组员。
“我们是不是先联系一下死者家属,说明来意后再去死者家里”组员刘楚君说道。
几人一听,纷纷赞同。
随后,郭启明循着前期调查获得的联系方式,给死者姐姐王春芳拨了过去。
一听来意,电话里头的王春芳异常激动,也不多听解释,只是战战兢兢地称他弟弟刚刚过世,全家人还沉浸在悲恸之中,尤其是她年迈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是悲痛欲绝,再也经不起折腾。决然表示不接受调查,便快速地挂断了电话。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郭启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刚想多说点什么,电话里头便只留下“嘟嘟”的挂断声了。
挂完电话,郭启明苦笑一声。几人面面相觑,不如何是好。
此刻,狭小的屋内出奇的安静,静的仿佛听到几人忐忑的呼吸声,在幽暗的房间里回荡着。
“既然来了,我们就要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半途而废”刘楚君义愤填膺地说道。
“是的,我们不仅不能退缩,还要主动前往死者家里,当面讲明此行的目的。于情于理,相信死者家属会理解我们良苦用心”张雨庭连声说道。
坐在一旁的郭启明听着两人的讨论,良久,猛地站起身来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吧!”
三
从广宁到目的地尚有200多公里山路。几人去了趟汽车站,一问才知并无直达大巴。无奈,便自掏腰包从路边拦了一辆送货的皮卡车,经过5个多小时蛇曲逶迤山路,这才抵达了目的地附近。
一下车,便按着打听来的地址走去。不多时,便远远看到半山腰拦路竖着一块老旧牌匾。那牌匾已然被岁月侵蚀得早已失去了本来的面目。若不注意,牌匾上“通山县洪港镇”六个模糊大字,也极易被过往行人忽略。
朝牌匾径直走进去,便来到一弯山崖前。几人站山崖边缘俯瞰四周,不大不小的山沟竟被郁郁葱葱的茂林围绕着。山沟凹处,零零散散坐落着百来户人家,仿佛与世隔绝,格外的幽静。
“总算到了”组员刘楚君吁了一口气,兴奋地说道。
顾不上攀谈,几人便又继续朝小镇赶去。
夕阳西下,连仅剩的一丝余晖,也被山川阻挡在了另一边。黒戚戚的山路,七弯八拐,崎岖不堪。对于不熟悉乡间走道的人来说,稍不留意就会被不知名的树枝或山石绊倒。
好在几人提早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缓缓地探寻着取证之路。
四
山风袭来,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小山沟里,瞬间布满乡村的自然气息,也夹杂着农家炊烟的袅袅香味。
走在乡间羊肠小道上,嗅着自然的芬芳,几人不免饥肠辘辘,趔趔趄趄地行走着,宛如蜗牛爬行。
“根据了解的情况,死者姐姐在镇上有个小店”张雨庭打着寒颤,双臂紧抱着身躯说道。
郭启明挺了挺腰板,打趣地说道:“应该就在前面,咱们先就近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嘛,顺便还可以打听打听消息!”
一听“吃饭”,好似一针兴奋剂,使几人瞬间精神了起来,开始有说有笑。
他们似乎饥饿太久,此刻已是迫不及待。
五
不大不小的小山沟,到了晚间,也开始有了几分喧杂。细听,不知是谁家的顽童忘记回家,又是谁家的母亲扯开了嗓门呼喊着顽童的名字,声音回荡在整个山沟里,久久不息。
简单点了几个菜,几人也是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郭启明一边吃,一边语气轻快地问道:“老板,跟您打听个人。”
那老板满脸诧异地问道:“谁啊?”
“王春芳您认识吗?听说她在你们镇开了一家小卖部,麻烦告诉一下地址”郭启明继续笑着说道。
饭店老板一听“王春芳”三字,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格外冷峻,冷冷地说道:“晓得!你们找他干嘛子?”
开始那老板执意不肯,当郭启明表明身份说明来意后,这才勉勉强强用手指了指大概位置,再未多说什么。
一路行来,也是边走边打听,十几分钟的路程,仿佛又走了个来回。
待来到死者姐姐店里时,王春芳被几人的突然闯进感到既惊讶又意外,同时显得一脸的不悦。尽管未流露出来,但从她布满疑云的脸色中,几人颇感压力重重。
或许看到几人满带的倦意,这才不情愿地让进了店内。
坐在狭小的店内,在灰暗灯光的映照下,郭启明忽觉自己好似失了忆,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三人宛如一尊尊雕像,呆坐的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是王春芳打破了僵局,她面色难堪且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老公和我弟弟是在一起打工,不过我老公现在去了内蒙。”
王春芳看着几人并无回应,便又接着说道:“我母亲今年72岁了,跟我弟媳住在一块。我弟弟出事后,他们都很伤心,整日以泪洗面。现在情绪稍有好转,我父亲又常年卧病在床,如果要调查,不要去我弟弟家,我不想再惹他们伤心。”
王春芳说完,不自主地将脸沉在了一边,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郭启明看了看王春芳,便轻声说道:“你老公是事故参与者,最好能让你老公回来一趟。去你弟媳家不方便,可以将你弟媳接过来。”
王春芳一听,突然神情有些激动,抖动着身子急忙说道:“我可以配合你们调查,弟媳也可以接过来,但我老公刚去内蒙没几日,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他不便回来。”
一听愿意配合,几人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互相对视了一番,便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对王春芳边询问边做起笔录来。
六
不多时,朦胧中一名妇女领着三个小孩走进了小店。
不用多说,来人便是死者妻子梁巧红。
看到几人,她闪烁的眼神里布满了惊恐。也不说什么,远远地依靠在小店一角开始哽咽起来。
郭启明也未多问,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她身穿一件过时的白色妮子上衣,随意扎着一根小辫子。个头矮小,略显肥胖。脸色浮肿,神情萎靡。她呆滞着双目,好似丢了魂魄。从她笨拙的举指中,可以看出她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家妇女……。再看看不大不小的三个孩子,稚嫩的脸上满是疑惑。其中一个小孩看到母亲在哭,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站在那里只顾暗自发笑。
郭启明看了看正在哽咽的妇女,又看了看三个懵懂的小孩,心里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油然生出了许多莫名的悲痛……。(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