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借着思索的功夫，已经稍微清醒了些，从门口望向外面，只见夜色深沉，天跟海像化在了一起。
他们四处游荡，夜里收了帆，只让船自己漂荡，横竖他们也是四海为家。
这伙人居无定所，身无长物，志向是以天下豪舍为己用，天下之财尽入我门为目标，没错，这是一伙儿海盗。
他们白天的时候知道这条路上沿途没有什么厉害的大岛，所以才放心在海上过夜了，只派了两个年轻的海盗守夜，至于明日会漂到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下一站。
至于为何如此随波逐流，原因是他们之前还喊大哥的老大没心气儿了，他们中有几个后来的，本来想跟着他们大干一场，却没想到这伙儿海盗竟然这么没出息。
于是其中就有几个就提早跑路了，留下的是觉得安定些也好，他们年纪轻，也不想整天打打杀杀，所以就没跑。
留下之后，这几个年轻的发现他们的老大真的是个很随和、又过分谨慎的人，随和在从不对他们说重话，谨慎在若是遇见不对劲儿的，一定提前调头逃跑。
他们心里其实觉得这样太怂了，很窝囊，可是来了这仨月，他们有吃有喝，也就渐渐没了抱怨。
怂就怂吧，能活着就好，这些人因为得了眼前的实惠，也就在这扎根儿了，逐渐觉得他们老大可能是个有大智慧的海盗，说不定正在憋什么大计划，只是还不到时机。
他们私底下讨论可能是什么，眼看着他们老大越来越沉得住气，就越讨论越没边际，有的甚至已经敢猜他们老大志在统一内海的所有海盗，再进而打击所有狡猾的水贼，最终跟四城主甚至……分天下。
人人都能做梦，但是这几个小海盗尤其敢，这为他们枯燥乏味的海上生活带来了些许乐趣，以此来鼓励他们继续勤勤恳恳地伺候船上这些老海盗大爷。
随着他们把他们老大想得越来越高深莫测，他们就越发服从他的命令，因为说不定哪天他们就一飞冲天了，也算是没白白吃这些苦，受这些窝囊气。
这个来报信的海盗就是那几个后来加入的海盗的其中之一，他回完话，小心去看他们老大，船舱里比较昏暗，他们老大拥被披着一件暗红色的薄披风坐着，须发花白，但是身体强壮，坐在那儿跟一座小山一样，整个人一半明一半暗，看不清眼神，但是莫名有股吓人的气势，小海盗只看了一眼就匆忙低下了头。
“什么光，仔细说说。”
才低下头，又听到问话，小海盗不敢隐瞒，急忙说道：“回老大，离得太远，光又消失得太快，我没看太清……”
“你个废物！没看清你过来嚷嚷什么？老大，这小子肯定是偷懒耍滑头，怕你说他夜里不干活儿，所以才编了这可笑的瞎话，你可别……”
结果小海盗还没说完，船舱里的一个海盗直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他正滔滔不绝地数落这个小海盗时，又被他们老大一个眼神吓退了，急忙闭上了嘴。
船舱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古怪，小海盗感觉到了，偷偷打量其他人，发现他们脸上都或多或少有恐惧的样子，说恐惧还不准确，因为他清楚地看到有几个脸都白了，船舱里昏暗都遮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
老大好像没怎么罚过人啊……
他们怎么看着这么害怕？
背后突然刮过来一股冰冷的海风，小海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缩着脖子不敢乱看了，因为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而且还是让老大和其他兄弟都怕到骨子里的事，他才上船，不敢乱掺合，缩着脖子在门口当鹌鹑。
“你继续说。”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老大平静的话再次响起，打破了船舱里的沉闷气氛，小海盗直点头。
“是……我看见那好像是一种，嗯……蓝色的光，虽然很快，但是我确实看见了，老大，你可要相信我啊！”
小海盗担心再被他们怀疑不干活儿，急切地抬起头，看着他们老大，希望他能相信他说的话，其他海盗听见后，也都看着他们老大，这次却没人敢说什么了。
在“万众瞩目”之中，他们老大平静地下了命令。
“调头，走别的地方。”
话音落下，其他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不满的情绪还是弥漫开了。
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就怂得太过了。
那件事虽然都让他们后怕到如今，可是那毕竟在南城，而这里是西城，他们后来也过得风平浪静的，啥事儿都该过去了，他们还是渴望过过去那种风光的日子，再这样窝囊下去，他们还混什么啊？还不如找个地方种地去！
所以，忍了一会儿之后，有人就忍不住了。
“老大……这不是白天，调头还不知道会漂到哪儿去，只不过是闪了一下光，兴许是烟花，咱们没必要这么……这么小心吧？夜里换路也不安全，咱们一会儿路过那儿就赶紧划过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没必要非要躲着走，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有人起头，其他人就有话说了，立刻有人附和起来。
“是啊老大，咱们如今在西城，西城是出了名的安全，兴许就是烟花……”
“老大，兄弟们都累了，咱们就别折腾了吧，赶紧过去，你听听，外面也没什么动静，咱们赶紧过去，兴许啥事儿没有！”
“对啊，老大……”
船舱里七嘴八舌地劝起来，等到几乎所有人都说了一遍之后，他们老大始终没说话，船舱里逐渐安静下来，那个小海盗早就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这儿可轮不到他说话。
其他人都忐忑地等待他们老大发话，船舱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们终于等来他说话了。
“既然兄弟们都想继续走，那就继续走吧，不调头了，不过，都先别睡，等过去那个发光的地方，再继续睡。”
船舱里沉默了一瞬，惊喜在酝酿，然后他们集体高兴地回答他。
“是！”
海盗们精神抖擞地从各自的床铺起来，然后立刻跑到外面去，尽管很冷，但是比起折腾着调头，这点儿冷就不算什么了。
小海盗一直等到他们都出去了，才缓缓抬起头。
“你也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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