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立独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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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你们怎么看

  凌枫回到自己屋里头坐到了圆桌边上,顺便示意跟着自己进来的赵俊锋和文仲渊坐下。

  “两位,坐吧。”

  面对凌枫性情的突然转变,赵俊锋和文仲渊都有些背后发寒,毕竟凌枫的样子实在是太过骇人,所以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圆桌边上。

  然而最害怕的还不是赵俊锋和文仲渊两人,毕竟两人和凌枫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此时此刻心里头最紧张的其实是婉儿,在婉儿眼中,现在凌枫一脸严肃的样子简直和以往的凌枫一模一样,像是随时都要爆发的火山一般,以至于现在的婉儿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又只能规规矩矩地站到凌枫的身后待着。

  凌枫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赶紧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转头露出微笑对婉儿说道:“婉儿,麻烦你帮我们烧壶茶水过来,我和两位将军有事情要商量,辛苦你了。”

  被凌枫冷不丁地叫了一声,婉儿还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但是看到凌枫的表情,却竟然觉得安心了许多,于是便踩着小碎步赶紧走了出去,按照凌枫的要求去伙房烧水泡茶了。

  文仲渊看到凌枫如此善待婉儿,心里也是浅浅地欣慰了一下,毕竟文仲渊也是有个和婉儿一样大的孙女,看到婉儿,文仲渊便会想到自己的孙女。

  “两位将军,实在抱歉这么晚了还要让你们到我这儿来。”凌枫转而对赵俊锋和文仲渊说道。

  赵俊锋对凌枫的看法已经完全改变了,所以并不觉得凌枫必然是有事才会叫他们,于是开口问道:“少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和我们商议?”

  凌枫点了点头,说道:“今天在外边被劫道这件事情……”

  听到这话,文仲渊率先头疼起来,毕竟怎么说自己也是城防军的统领,巡逻不到位导致凌枫被拦路抢劫这件事,文仲渊得担主要责任,于是没等凌枫说完,文仲渊便忽然下跪道:

  “少主!是老奴不中用,没有管理好城市安防,请少主治罪!”

  虽然这件事确实是文仲渊的责任,但是凌枫哪里受得起一位老者的跪拜?于是赶紧将文仲渊扶了起来,稍稍安抚了一下文仲渊的情绪。

  “文老爷子,这事虽然在你,但是并不是说要治你什么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鹿梁城那么大,你城防军就那么几千人,就算加倍巡逻批次,也总有会遗漏的地方。”凌枫看着文仲渊,真诚地说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这种话竟然会从凌枫的口中说出来?如此大道,恐怕是先代那些以仁德自居的罗立国君也无法切实明白吧?

  文仲渊听了凌枫的话之后,心中不免感触颇深。在他们这个时代,不管事情大小,只要是自己责任范围之内的,出了问题都逃不了责罚。可是现在的凌枫不仅不说文仲渊的过错,反而为文仲渊开脱起来,这无疑让凌枫在文仲渊的眼中变得伟岸起来。

  到这时,文仲渊已是不自觉地泪眼婆娑,人年纪大了难免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凌枫见状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文仲渊,慌忙说道:“文老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晚辈说错了什么?”

  文仲渊听闻更是感触,连忙抹泪说道:“少主!不是少主说错了什么!只是老奴实在是感动,少主能够如此仁德!”

  “文老爷子,且莫这般说,我凌枫以前也做过许多不是人的事儿,现在还希望能够改正。”凌枫自然没有忘记自己这原主做的那些事情,于是说道,“只是,这鹿梁城的治安问题,我们确实还得好好谈谈。”

  文仲渊抹干了湿润的双眼,正气说道:“少主说的是!就今晚这情况,老奴回去之后一定安排更多人手做好城中巡逻。”

  凌枫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文老爷子,晚辈认为,加强巡逻是一方面,但最终我们还是要从本质上探讨这个问题。”

  “本质?”文仲渊顿时也皱了皱眉头,问道。

  凌枫再次点了点头,解释道:“没错,本质。我们必须思考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亡命之徒冒出来,制造偷盗抢劫等恶性事件。”

  说到这里,婉儿正好提着茶壶拿着杯子走了进来,不紧不慢地为三人添好茶水,随后正准备退出房间,却突然被凌枫叫住:

  “婉儿,你认为呢?”

  “啊?少主?你问我?”婉儿顿时一个机灵,差点连茶壶都没拿稳。

  凌枫会意地点点头,说道:“对,婉儿,你的看法呢?”

  这是什么操作?怎么会问婉儿?

  不仅婉儿觉得不可思议,连赵俊锋和文仲渊都是一惊,在他们看来,政事一般都是男人讨论的东西,婉儿一介女流,而且还是个身份如此卑微的丫鬟,哪里有资格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来?不过赵俊锋很快便转变了观念,毕竟已经和凌枫相处了两天,凌枫对待身边人的样子,赵俊锋是历历在目,显然凌枫也没有把婉儿当做什么外人。

  婉儿有些惶恐不安埋着脑袋,两只手不住地揉捏着衣角,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少……少主……婉儿觉得,这些偷盗抢劫之辈恐也只是活不下去的百姓才会铤而走险……”

  连婉儿都知道的事情,赵俊锋和文仲渊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两人因身份权利的限制,即使是知道又能做出什么改变?最终的决定权终究还是在凌毅的手上。

  “婉儿说得很对,若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又有谁会如此铤而走险?而这也是我叫来两位将军的原因,我想知道我们现在的民生情况究竟如何。”凌枫点了点头,说道。

  叫来赵俊锋,是因为赵俊锋出生农民家庭,是从底层攀上来的能人,他最清楚底层人民的状况。而文仲渊,身为城防军的统领,自然是少不了与各种人打交道,对鹿梁城的情况也是最为了解。

  听了凌枫的话,赵俊锋先是沉沉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少主,今日您也亲自看了外城和外暮的情况了,想必心中也应该有一定的了解了吧。”

  凌枫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这样的话还不够,我还需要听你们更细致地谈一谈。”

  文仲渊看出了凌枫在这件事上较真的态度,于是便开口老老实实交代道:“不瞒少主您说,在我们南虹国境内,鹿梁城外暮百姓们的生活,都已经算是稍好一点的了。”

  听完文仲渊的报告,凌枫一时竟然皱起了眉头,实在是不敢去想象其他地方百姓的生活会是一副什么样子。但是仅仅是担忧是没有用的,想要改变就必须得了解清楚现在的情况。

  “除了战乱,还有什么原因会导致这样的局面?”凌枫沉思片刻,紧皱着眉头问道。

  文仲渊稍稍仰头思考,随后哀叹一声说道:“说来还是目前局面的原因。虽然我们和幽山国在打仗,但是也不过是影响到了北方领土而已,战火还未蔓延到南虹国腹地。而东海四国和南边的义川国几乎形成了对南虹国的全面封锁。虽然西边的黎樱国因为少主和立花公主的原因,名义上是盟国,但是却也开始处处对南虹国设防。”

  凌枫听闻后眉头稍稍舒展,点头说道:“如此说来,那就明了了。现在南虹国几乎被周边国家完全封锁,不仅商人无法通商,信息也非常闭塞,对南虹国的发展的确是很大的问题。”

  “少主果真聪明。但是即使这么说来,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局面……除非我们能在与幽山国的战争中获得胜利。”文仲渊回应道。

  随着文仲渊的设想一出,凌枫和赵俊锋也相继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几人相互诉说着自己的意见,直到深夜才勉强让凌枫有了充分的认识。

  已然知晓目前南虹国境况的凌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门外的夜色,虽然很想再和两位将军交谈一番,但是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凌枫若是再耽误别人就太不礼貌了,于是便开口说道:

  “两位将军,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天色已经很晚了,就不耽误你们了。我也有些累了,就不送两位了。”

  赵俊锋和文仲渊两人闻言,相互对望一眼,随后纷纷站起来行礼道:“那就告辞了,少主。”

  说完两人便并肩走出了凌枫的屋子,赵俊锋虽然住在凌枫府内的偏方,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把文仲渊送到了府门。

  屋内凌枫仍然坐在桌子边,眉头微皱思考着今天所知所闻的一切。虽然凌枫很不想卷进这些事情中去,但是自己想躺平摆烂并不等于坐吃等死,现在的情况让凌枫非常焦虑,若是自己不介入其中的话,恐怕都轮不到自己摆烂开始,南虹国就会灭亡。

  “哎,头疼。”

  凌枫一边揉着自己的眉骨,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巧这句话刚好被一旁正在收拾桌子的婉儿听见了,吓得婉儿紧张地问道:“少主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去叫大夫来看看?”

  凌枫连忙挥了挥手,说道:“婉儿不用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着这些百姓累得很。”

  “少主如此挂念南虹国百姓,百姓一定会感恩戴德的。”婉儿随即说道。

  凌枫听后便是苦笑,说道:“婉儿你就别恭维我了,又没做出什么事迹来,光是想想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

  婉儿却笑了笑,说道:“少主已经很不一般了,毕竟大多数人活着都是为了自己,但是少主不一样,少主还要在乎百姓。”

  凌枫张了张嘴,但是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只有凌枫他自己知道,他现在也是在为了自己,为了日后自己能够安心地在南虹国生活下去。

  “少主,时候不早了,需要婉儿为您更衣就寝吗?”婉儿见凌枫已是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凌枫自然是还不习惯让婉儿来做这些事情,于是摇头说道:“不必了婉儿,你也早些休息吧,今天算是累了一天了。”

  婉儿却淡然地笑了笑,说道:“婉儿哪里有累的,倒是少主今天忙坏了。”

  凌枫没有再回婉儿的话,自顾自地走出了房间,跑到外边的洗浴房洗漱去了。

  正巧赵俊锋回屋收拾了一下,现在也端着木盆带着抹布走了过来,见到凌枫在这里洗漱,不免还有些吃惊。

  “少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赵俊锋走到凌枫的身边放下木盆问道。

  凌枫瞥了眼赵俊锋,不耐烦地回道:“来这儿洗漱啊,不然到这儿来干嘛?”

  赵俊锋一时感慨,随后又问道:“怎么不让婉儿姑娘打水到屋里去呢?少主你这样太失身份了……”

  凌枫听了赵俊锋的话,立刻白了他一眼,随后伸手去舀起一点干净的水泼到了赵俊锋的脸上,随后说道:“说了多少次了,在我这府里就别把身份看得这么重了。而且我也说过了,要是我有能耐的话,我要让世人都享受人人平等的社会。”

  赵俊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随后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说道:“是,少主教训的是。”

  凌枫洗漱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洗浴房,倒是站在一旁等待着赵俊锋。见赵俊锋差不多洗漱完毕之后,又开口问道:“赵俊锋,你说我要怎么说服我爹让他施行一些利国利民的政策呢?”

  赵俊锋听闻之后,瞪大了双眼,随后说道:“少主你可真的有什么法子能改变南虹国的现状?”

  凌枫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有倒是有,但是也不知道我爹会不会赞成。”

  凌枫的忧虑来自于自己这个原主的过往经历,就算这两天突然的改变,恐怕也难让凌毅和诸多家臣对凌枫的印象产生动摇。

  见凌枫如此说道,赵俊锋也立刻来了兴趣,道:“少主,你可知主公每周都要与各门高官举行评议会商议治国之事?下次评议会的时间就是明天上午,若是少主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明天上午就请让末将随少主一同前往参加评议会,到时候少主只要说出自己的想法,让大家都议论商讨一番,主公自然就会采纳少主的意见了。”

  “哦,还有这么回事。”赵俊锋一提,凌枫便想起来了。

  以前凌毅也叫过凌枫的原主去参加评议会,但是凌枫的原主要么是找理由拒绝,要么就索性直接睡过头。

  “好啊,赵将军,明天早晨就请和我一同前往吧。”凌枫拍了拍赵俊锋的肩膀,喜出望外地说道。

  “是!末将随时听候差遣!”赵俊锋赶紧回应道。

  凌枫随即便和赵俊锋告别,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本来已经非常累了,但是凌枫却觉得不能就这么睡了,毕竟明天一早是准备去参加凌毅的评议会的,所以凌枫还是得准备一下手稿,一来捋一捋自己的思路,二来好好思考一下现在的南虹国到底能做出什么改变。

  想到这些,凌枫便从书架上取下了笔墨纸砚摆在了自己窗边的书桌上,随后开始自己研磨,然后把自己想到的一些东西写在纸上记录。

  “少主,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不知过了多久,婉儿的低语在凌枫的耳畔响起。

  凌枫正好抬头舒展了一下自己的颈骨,随后看了看站在另一边的婉儿,说道:“啊,明天的评议会,我有些东西要准备。”

  婉儿听闻之后一惊,随后说道:“少主要去参加评议会?”

  “啊,总不能只是想想吧,总归是要做出一点行动才对吧。”凌枫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婉儿,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是,少主。那婉儿就先去休息了。少主注意身体,早些休息才是。”婉儿听到凌枫的话之后躬身告退。

  凌枫则是再次埋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自己的稿纸上面。

  凌枫想得很多,首先是细致地思考了目前南虹国所面对的一些问题,随后又根据实际情况逐一地对这些问题进行了分析和思考,然后根据自己前世所知的经验见识写出一些对应的解决办法。

  等凌枫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东西都简单概括写到纸上之后,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了,几乎整个府院都安静了下来,屋外的虫鸣成为了唯一陪伴凌枫的独奏曲。

  “啊,终于写完了。”

  凌枫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写下的几页稿纸,脸上也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只是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屋子只有自己的书桌便上还留着一盏烛灯。

  呆在如此古典的建筑里头,凌枫还多少觉得有些阴森,忍不住地还打了个激灵。

  夜长梦多,凌枫也没打算再耽搁什么,于是起身往屋外的茅房走去,准备上了厕所就回去睡觉。

  正欲推门而出的时候,凌枫却隐约看见屋门外的石阶上蜷着一个身影,这可把凌枫给吓了一跳。

  凌枫咽了口唾沫,随后轻轻迈出步子,借着月光看了看石阶上的那个身影,却忍不住地倒吸一口气。

  “婉儿?你怎么睡在这?!”

  凌枫看清楚那是婉儿之后,发出了一声惊呼。

  被凌枫的呼声叫到的婉儿全身一抖,随后慌张地站起身来,揉了揉朦胧的眼睛,说道:“少主……”

清虹不喝纯牛奶 · 作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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