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男人咋样了,还喘气不?”
“呸!去你的癞子头,给老娘有多远死多远!”
“哼,你家欠的税银,什么时候能交上?”
“用的着你管?”
“你还真说对了,差爷让我嘱咐你,下周必须交上。”
“本来说好月底最后期限,怎得变成下周,你!......”
“呵呵,交不上税银,到时候卖到妓院,你这小妞泼辣,滋味肯定不错!”
......
屋内,李无忧听完了门口两人的全部对话。
他吃力地撑起身子,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环境。
“我不是在通宵加班吗,这是哪里?”
突然他感觉脑袋有剧痛传来,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一根棍子狠狠插进了他的大脑大力搅拌。
片刻后,待他疼痛缓解,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穿越了。
此地名为沧澜县,是大鸢王朝东南沿海的一座小镇。
原身与自己同名同姓,住在沧澜县外的青螺村,是个不事生产的书生,家里除了原身、只有原身父亲和一名童养媳。
此前一家人靠着父亲出海打鱼维持生计,附近大多是渔民,原身父亲一手出色的深潜与渔叉技术,总能捕到大货,日子本来过得倒也滋润。
直到半年前,父亲乘着小船连夜出海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家中失去了顶梁柱,没了经济来源,生活逐渐拮据,原身在半个月前出门,又被一板砖拍晕不省人事,大病一场。
李无忧这才穿越而来。
他扶着墙站起羸弱的身子,望着家徒四壁的惨状,心中无限感慨。
似乎是听见里屋窸窸窣窣的声音,屋门被打开。
李无忧与女子对视一眼,她洗到褪色的衣领带着微微的褶皱,原本合身的衣服,因为穿的太久已经变得宽松没了型。
女子眼中饱含惊喜:“无忧哥儿,你醒啦!怎么下床了,快躺回去,你的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呢。”
女子小跑过来,搀扶着他的胳膊,李无忧只觉得胳膊被一团柔软包裹,随她搀扶着坐回了床前。
女子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忙岔开话题,“无忧哥儿,头还疼吗?”
这女子叫柳惠惠,是原身父亲在小时候抱回来的童养媳。
那时候北方大量难民涌入,树皮都吃光了,有些人甚至开始易子而食,柳惠惠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原身父亲救下,带回家里。
从此对方一直像姐姐一样照顾着原身,哪怕后来原身父亲去世,原身昏迷不醒,也一直不离不弃,尽心尽力照顾原身。
只是原身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将来是能够飞上枝头的凤凰,幻想着着自己有朝一日考取功名,一日看尽长安花,从此赢得权贵青睐,一飞冲天。
于是便对这父亲捡来的便宜姐姐愈发瞧不上眼,父亲还在时还收敛些,等到父亲去世后,家道变故让原身的性格更加孤僻阴郁,柳惠惠对原身越好,原身便愈发烦躁。
于是平日里对柳惠惠呼来喝去,完全把对方当下人使唤。柳惠惠常是以泪洗面,但仍然尽心尽力照顾着原身。
李无忧见柳惠惠双眼微红,显然是刚哭过,知道对方是因为税银的事情发愁,于是他伸手想摸摸柳惠惠的头。
柳惠惠却是吓得一缩,怯生生道:“无忧哥儿,莫打我好不好......”
哪里有半点刚才在外面对峙的泼辣!刚才的泼辣分明是弱女子在外保护自己的伪装。
李无忧心中暗骂,对于占据原身身体的心里的那点不适感烟消云散。
李无忧轻抚青丝,柔声道:“惠姐儿,我头不疼了,我感觉病好了,我想下床走走。”
柳惠惠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真的?”
“嗯。”说着,李无忧起身,试着活动身子,除去有些营养不良导致的虚弱,并没有什么大碍。身体原来的隐疾随着他穿越过来完全消失了。
“妈祖保佑!”柳惠惠眼里充满了开心,“太好了,无忧哥儿,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望着对方离去时那呼之欲出的磨盘,又想起刚才胳膊垫着的柔软,李无忧在脑中细细消化着原身的记忆。
前世的他总能很快的适应环境,既然已经来到此方世界,重活一次,自然要做出点名堂。
先解决税银的事情,他心里想着,来到屋外。
他瞧见柳惠惠正蹲在柴房旁捡拾柴火,一对磨盘正对着自己,随着捡拾的动作不断起伏。
他开口道:“惠姐儿,刚刚癞子说交税,咱家要交多少?”
“之前交了一两,还差二两。”
柳惠惠答道,手中动作不停,转过头来捧起柴火,起身时藏在宽松衣服里的玉兔呼之欲出。
李无忧倒吸一口凉气,“要交三两?爹的那份也要交?”
“嗯。”
柳惠惠轻轻点头:“税官说没看到爹的尸体就不能销户,还硬要把爹说成是为了逃税去当了海盗,还说爹打渔的渔税也要交。”
李无忧一阵嗤笑:“真要做了五旗海盗,他还敢得罪咱家?”
如今的大鸢王朝,皇帝沉迷修仙不问政事,藩王及各路节度使心怀鬼胎各自为政,整个朝廷乱作一团,各地官员自然是趁此机会横征暴敛大肆捞钱,各种苛捐杂税冗杂不断。
而李无忧他们所处的东南海域海盗猖獗,官兵又孱弱无比,以至于在当地可以看到这样的特色:海盗进城潇洒,连官兵也要给几分薄面,双方把酒言欢沆瀣一气,官匪之间一片和谐景象。
柳惠惠眸底忧虑难掩,仍宽慰道:“无忧哥儿,你别着急,我最近又找了个结网的活,帮青帮的渔船织渔网,工钱给的不少,加上之前裁缝铺女工的活,还有之前爹留下的一点,还是能凑出来的。”
李无忧对于原身愈发无语起来:自从原身父亲死后,整个家庭所有收入全靠惠姐儿来负担,原身完全脱产,只期待上岸,做自己的凤凰梦。
“什么刁人,学了这么多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李无忧搓着脸颊,看着柳惠惠眸底的忧虑,他知道惠姐儿肯定还是宽慰居多,实际情况可能更糟糕。
要知道,交不上税,男的发配服徭役,女的被卖往妓院,都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不能这样下去,他得想个办法谋生,先渡过眼下的难关。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想不到自己刚重生的面临的第一道难关,竟然是差了二两银子马上被送去服徭役。
“无忧哥儿,我去煮饭了。”
柳惠惠抱着柴火,开始起灶生火,忙活起来。
李无忧看着锅里的“菜”:几块蒸的咸鱼,三个混着麦麸豆渣的窝头,这就是全部了。
就这咸鱼干,还是李无忧看着柳惠惠小心翼翼珍藏,从橱柜顶部掏出来的。
将咸鱼蒸透后,柳惠惠便盛进盘子,端到李无忧面前来,自己捧着一个糙窝头就着凉开水啃了起来。
看着柳惠惠小口小口地费力啃着窝头,手上还有几道被网线的勒到的红痕,李无忧的心里不是滋味。
将咸鱼推到柳惠惠面前,“惠姐儿,可能是病刚好,我吃不惯这个,你吃吧,别浪费了。”
柳惠惠停下与窝头较劲,看着李无忧,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除了税银,咱们还欠王老伯两斤干面,你生病吃不下窝头。”
她犹豫着试探道:“不然,你再养养身子,也去找个零工干吧?税官逼得急哩。”
说话时,柳惠惠悄悄观察着李无忧的脸色,紧张的咬着嘴角。
以往每次提起这事,李无忧总会大发雷霆,要不是这次家里实在难熬,她也不敢开口说这话。
李无忧点点头,对柳惠惠笑了笑:“先吃吧惠姐儿,钱的事我再想办法。”
说着,李无忧站起身来,抓了个窝头,对柳惠惠说道:“惠姐儿,我出门看看,你吃罢不用等我。”
说着自顾自地出了门,默默在心里盘算着。
如今税银还差二两,下周就要来取,根本不是干小工能赚到的。
李无忧一边啃着窝头,一边思索着往集市上走。
忽地与对面的小老头撞了个满怀,背篓里的鱼货撒了一地,扑腾不止。
老头刚要发火,一看是李无忧,忍下了火气:“李家小子,病好了?”
李无忧见自己走神闯了祸,赶忙帮着老头将地上的鱼货拾进篓子。
老头姓王,原是水师出身,和原身父亲是老熟人。
“哎王老伯,好得差不多了,真对不起啊耽误您送货了。”
老王头摆了摆手,“小事,倒是你,还准备在家闲着?”
老头是个直性子,“李小子,不是老头说你,大男人天天藏闺房里,那读书当官,是穷人家孩子能走的路吗?”
李无忧闻言附和道:“老伯说的在理,小子也仔细想过了,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瞒您说,家里马上要揭不开锅交不上税了,小子正为这事发愁呢。”
望着老伯篓子里满满当当的鱼货,想起原身幼时和父亲学过几手深潜,这时候又正是渔获的季节,自己上手应该不难。于是,李无忧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开口说道:“老伯,您看我能不能跟着您的船,试试。”
“你?”王老头抱着怀疑的目光从头到脚观察了李无忧,“小子,不是老头小气,你这身板上了船,我怕你鱼没捕到,身子骨先颠散喽。”
“不会的老伯,我以前跟我爹也出过,只是后面生疏了,您就让我跟一天试试,怎么样?真要不行,那也是小子的命。”
闻言,老王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和你爹是老相识,断不能看着你饿死。只是我家小子明天回来,我最近不准备再出海。这样吧,明天早上寅时你到码头等我,我家还有条旧船,你先用着,老头只能帮你到这了。”
“哎,哎,多谢老伯。”李无忧喜出望外,告别了老伯后,回到家中,惠姐儿正匆匆出门赶着去上工。
李无忧看向自己屋里仅剩的,被原身视为命根子的文房四宝和一捆捆旧书,没有犹豫,统统打包带走。
来到集市,即便是下等货色,也卖了足足四百文,也就是大概四钱银子。
拿着这些钱,李无忧来到专卖渔具的货摊上,花上五十文买了五张结实的渔网。
摊主见状,又推荐他一根二手渔叉,李无忧端起来看了看,还算结实,顺手在旁边对准地面挥了一下试试感觉。
忽然间,几行小字浮现在眼前。
【技:渔获叉法】
【熟练度:未入门】
【进度:40/100】
【效用:暂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