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李无忧的询问,得知汉子名叫曲五,家里四口人,住隔壁黄沟村。
问清楚住址,也没再难为他。
两人驶船往回赶,五尺大的巨蟹占满了整个小船,才刚到准渔区,周围的渔民就直接炸开了锅。
“我没看错吧?那船上的是螃蟹?”
“他娘的,这得有五尺了吧!”
“我看不止,你看那钳子,啧啧,人被夹一下不得直接断了?”
“嘶,怎么捕到的啊?”
“肯定是青帮咯,他们船好、人多,家伙什又足。撒下网拖住,再下去七八个汉子一围,指定就成了,去年他们就这样捕到过鱼王,足有九十多斤呢!”
“可船上明明就一个人啊?”
“咦?难不成他先回来的?”
“你再看他那身板,也不像是青帮的啊?”
“你懂个啥,说不定是谁家少爷来出海来玩的,我听说那些富家子们就爱搞这种噱头,专挑大货,刺激。”
“狗屁少爷,这人我认得,这不青螺村那个李家的废物吗?”
“谁啊?”
“嗨,以前他爹出海时倒是个人物,后来听说他爹死了,家里剩这么个废物,也不干活,躺家里等着童养媳养他。”
“真窝囊啊,靠女人养着。”
“那要按你说的,他咋在海上呢?还有这蟹王能是他搞的?”
“我他娘的哪知道,我也是听说。”
“切~”
一群渔夫你一句我一句,好生热闹。
李无忧见他们堵得密密麻麻,便喊起曲五,两人绕开围观的渔船,来到了王老头家不远的岸边,卸货上岸。
在大鸢律法,各家渔船都是登记在册受到管制的,不能把船直接停回渔港,王老头之所以能帮上李无忧这个忙,也是因为他的儿子在水师的缘故。
曲五帮李无忧将渔货卸到岸边,便告罪一声想要离开。
“等下!”李无忧叫住曲五,甩了一袋鱼虾过去,“报酬。”
曲五见状连连摆手,哪还敢要报酬。
李无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道:“一点心意,老哥还是收下吧。”
看曲五划船离远后,李无忧这才扛着东西,将巨蟹和渔货慢慢搬到王老头门口,敲响了王老头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留着一头利落的短须短发,目光炯亮。
“海田哥,你回来啦,老伯在家不?”李无忧朝汉子打着招呼。
汉子正是王老头的独子王海田,在沧澜水师总兵府任旗官。
王海田冲李无忧点点头:“中午喝了点小酒,这会还歇着哩。”
他看到门外的巨蟹,表情十分精彩,忍不住问道:“无忧,这蟹王,你捕的?”
“是呀,没想到我还挺有天赋,就是过程有点凶险。”一边说着,李无忧将渔货搬进王老伯家,“海田哥,这些是我孝敬你们的,你们就是我的恩人,没有王老伯把船借给我,我真不知道怎么交上这税银了。”
王海田爽利一笑:“嗨,乡里乡亲的,你的事爹和我说了,无忧,你想通了就好,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是这个道理。”李无忧灿然一笑,“船我停恁家岸边了,还得麻烦哥划回去。”
“无妨,我今天和渔港打声招呼,明天你直接去便是。”王海田摆摆手,“倒是这蟹王凶残,不知无忧兄弟如何将其制服,令我煞是好奇。”
李无忧有些为难:“海田哥,我倒有心讲与你听,只是着急这蟹,我要送往镇上酒楼,若是晚了不新鲜价格可大打折扣了。”
王海田一拍脑袋:“倒是哥想漏了,我家有推车,你抬上快去吧,回来再聊。”
“欸,好。”
为了少惹些嫉妒目光,李无忧将推车盖上黑布,匆匆离开,往镇上去了。
这类食珍需要到镇上的酒楼才好卖出去卖个好价格。
万盛酒楼。
“这花露蟹,精华在螯,你这蟹缺四足一螯,实为可惜,看你也不容易,我替东家做主,算你五两银子,也算交个朋友,可否?”
说着,掌柜大手一挥,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就放在柜台前。
李无忧没有立即伸手去拿,“掌柜的可不地道,你说的是价格乃是上月的价格,如今正是吃蟹的季节,虽残缺,又怎会只五两银子?”
“不过,此次就算与掌柜结个善缘,若再有珍物,还望掌柜帮衬收了。”
“没想到小兄弟是个懂行的,倒是陈某闹了笑话了。”
说着,掌柜作了一揖,取出一枚木牌和一袋铜钱递了过来,“鄙人陈友才,此块木牌赠予小友,下次再来定给你一个好价格。”
天色不早,见对方给了补偿,李无忧也懒得继续扯皮,先把税银交了要紧。于是他拿上铜钱和木牌还了一揖,往衙门赶去。
亲眼看见税官在册子上打了勾,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摸着手里的三两银子和一袋铜钱,沉甸甸的触感让李无忧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他哼着小曲儿,手里提着在路上买的烧鸡和豆腐,往村里走去。
......
“我已经说了,我们能按时交上税!你不要再来了!你走!”
“诶!差爷交代了,今天就得交上,你要真有钱,现在给我,我立马走。”
“你!”
......
李无忧刚走到村头,远远地望见一群人围在自己家墙头前,而院内有两人正在争吵。
他立即加快了脚步。
而此时院内,癞子头露出一个湿咸的笑容,搓搓手,不怀好意的盯着柳惠惠的胸脯,“没钱呐?没钱也行,只要你......”
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少钱?”
癞子头被身后声音一惊,转过头来看见是李无忧,笑嘻嘻道:“我道是谁,秀才啊。”
“三两银子。”
癞子头伸出手,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柳惠惠又气又急:“怎得是三两?”
癞子头:“差爷和我说的三两,那就是三两。”
“你......无耻!”柳惠惠拉着李无忧,“无忧哥儿,走,咱去衙门问个明白。”
此时,癞子头看见李无忧手里的烧鸡,也没经过李无忧同意,伸手便抽了一只鸡腿啃了起来,啃得是满嘴流油,还笑嘻嘻的把沾着油花的手在李无忧的衣服上抹了抹。
李无忧平静的看着他,什么都没做。
柳惠惠双眼几欲喷出火来,她冲进柴房,眼看着就要抓起斧头。
李无忧一把抱住了她,随手将三两银子钱扔在了地上。
“三两,拿了钱就走吧。”
癞子头一愣,没想到李无忧真能拿出三两银子来,看了看李无忧手里的烧鸡,又看了看墙外看热闹的村民,把地上的银子拾了起来,塞进口袋,转头就走。
癞子头离开院子,墙外围观的村民也作鸟兽散。
柳惠惠本就担心李无忧出海出什么差错,此时紧紧抱住李无忧,伸手不停地摸摸这摸摸那:“无忧哥儿,没事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担心死我了!”
李无忧愣了下,心头一阵温暖:“没事,放心吧,今天还丰收了。”
说罢他笑了笑,拎起手中的烧鸡与豆腐。
柳惠惠这才松了口气,“你......”
“惠姐儿,煮饭了么,我饿了。”
柳惠惠被他打岔,只得回应道:“还没呢,我这就去。”
李无忧拉过她,将手里的烧鸡和豆腐递给柳惠惠。
“你瞧我这脑子,光买豆腐,忘了家里没酱油,惠姐儿你先煮着,我去买瓶酱油。”
“无忧哥儿,记得去村东头那家,便宜~”
望着李无忧出门的背影,柳惠惠在后面手作喇叭状喊着。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