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有了超能力,但是我们看不到?”下午回家的路上,乐振睁大眼睛,像在看一名精神病。
“那你这超能力和没有有什么区别?”乐振嘴角向右上翘起,哼了一声,脑袋不自觉上下点了点,平时思维迟钝的强壮少年在寻找漏洞这方面倒是很在行。
徐非一噎,那只蝴蝶还真就突然消失了,只恨先前没有看看眼前少年的底裤,让这少年知道知道什么叫超能力!
结实少年搂了搂吃瘪少年的肩膀,像是在给打气。徐非看着身边的明朗少年,似乎身边的少年总是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徐非舒了口气,突然觉得超能力也没什么好的,现在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就当是黄粱一梦吧!
“哈哈哈,没唬住,还以为说什么你都会信呢!”徐非龇牙。
“你小子。”结实少年拍了拍徐非的肩膀。
“想好什么时候去表白了吗?”
“我决定就在这周末,把她约出来,然后散步,然后和她说...”徐非双臂交叉,放在胸前,黑色的瞳孔有些灼人,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校服突然像件笔挺的西服。乐振跳到一边,不由得上下打量身边这个气质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少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徐非!非哥!你老婆要被人抢走了!”远处一个小黑点向着两人的方向狂奔,上窜下跳的吼叫着,声音从百十米处就传了过来,是字面意义上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声音主人的焦急。
“哎呦我#。”听清声音的内容后,刚刚自认摆了很帅poss的少年瞬间破口大骂,回头狂奔向小黑点。
“哪呢!哪呢!哪个犊子干的?”后面的乐振紧随其后,连情绪也能瞬间共情。
小黑点逐渐显露人形,是个不高的矮个,面色有些黝黑,是班里出了名的大嗓门,也是徐非和乐振的跟班,是妥妥的徐乐党,是早在入学之初就宣誓效忠的老兵了。小黑点外号小黑,乐振起的,照他的意思说是模仿仓颉造字,只不过造的是名。
小黑停下脚步,呼哧带喘,额头滴着豆大的汗珠,像流水一样汇成小溪,自上向下流淌,浸润原本干涸的脸。“是何东,何东这小子对嫂子表白了,放学后何东跟着嫂子到学校后面的公园,带着几个三三两两的豆丁去进行表白仪式了。”小黑说完这话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直接瘫软在地。
“谢了!小黑!”徐非对已在身后的小跟班投以感激的眼神,接着加速跑去学校公园。
乐振紧随其后。
眼看着飞速远去的两人,原本瘫坐着的黝黑小矮个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随后只见黝黑矮个拉开校服拉链,用校服擦了擦之前倒在脸上的冰露矿泉水,又从背后的书包里拿出剩下的半瓶水喝了两口,咂了咂嘴,嘘了口气,摇了摇头。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
“何东,我不喜欢你,我有向你说过好话吗?我不是和你说过,我现在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少女原本软软的声音在此时变得相当强硬,原本柔弱的目光像一柄锋利的刀,狠狠的切开了面前正在单膝下跪的少年的面皮。少年梳了当下时兴的三七分发型,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跨栏背心和一条灰色的直筒裤,脖子上戴着一根银色项链,左手腕上是一块黑色的手表,似乎做好这些就能增加胜率一样。
原本浑身意气风发的三七分少年像根蔫了的狗尾巴草,只敢低声乞讨道:“黄云,即使这样,也是让我爱你爱得更厉害。我是你的一条狗,你越打我,我就越是想讨好你。请你像对待你的狗一样对待我吧,踢我,打我,冷淡我,不理我,怎么都好,就让我跟着你吧。”
“你让我看着就头疼。”雀斑少女仰天长叹,满脸无奈,只恨自己这无处散发的魅力。
“可是我看不见你就心疼。”少年瘫在地,像条被遗弃在路边的野狗,只能发出难以引人注意的呻吟。
“你太不注重你自己了,把你自己委身于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也不想想你的心是多么值钱,你的感情太过沉重,我承受不起,是我配不上你这份感情。”雀斑少女整理了下措辞。
“放手吧,对我们大家都好。”少女见没有声音,如释重负道。
瘫在地上的三七分少年没吱声,失焦的眼睛麻木看向前方。的周围三三两两的兄弟哑口无言,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刷新了刚上高中不久的少年们的三观,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自然是眼下平瘫在地少年的表现。回想少年先前的意气风发,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顿感爱情果然是毒品,一旦断了摄入就会表现出极大的戒断反应。
救世主总是姗姗来迟,就像电影和动画片中总在最后才出现的警察。
徐非登场了,在这场闹剧的末尾,尽管出场方式并不得体。张着大口,呼哧带喘,额头上挂着货真价实的豆大汗珠,乐振轻轻拍着面前弯腰休息的少年的后背,乐振一路紧随其后。徐非休憩片刻,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擦完的汗很快又冒了出来,但是这不耽误他缓缓走向心中姑娘的方向。
乐振冷峻的目光扫了扫周围,看着那三三两两立在地面上的小豆丁,哦,还有只趴着的小豆丁,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看着我干嘛?还不快滚!”豆丁们做鸟兽散,临走还没忘扛起趴在地上的豆丁。
——
“你是跑来的?我看你身上都是汗。”雀斑少女皱了皱眉,语气似乎有些不喜,不过这并不耽误她手上的工作——她在为少年擦汗哩!
感受脸上隔着纸巾传递过来的温热,少年只是傻笑,笑得简直合不拢嘴,少年觉得现在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还笑,还笑,再笑把你脸都戳坏!”雀斑少女使劲点了点此时像个呆头的少年。
——
不知不觉,星星逐渐缀满天空,两人又转回了相遇处,和刚才不一样的是此时并排走路的是两两心心相印的少年少女,也没了碍眼的人和烦心的事。
少年伸手指了指公园的中心,“看,音乐喷泉”,少女的目光顺着指尖看去,公园中心的喷泉不知何时开始喷涌,水柱随着舒缓的音乐有节奏的起伏着,时上时下,时里时外,音乐的声音又隐隐伴随着水落在地面的啪啪声,迎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水汽。
夏日的微风令人心神荡漾,这样的夜晚,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
徐非放缓脚步,想了一遍早就想好的一套说辞,打了一遍腹稿,随后缓缓开口:“感受到了吗,宇宙就在我们头顶,世界在随我们......”
雀斑少女侧目,带着明亮的期盼。即便是在夜晚也能清晰的看出她明亮的目光。
徐非张了张嘴,回应着少女的目光,目光交汇,如触电般的快感直击心脏。
鬼使神差。
“...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
忽然,整个世界仿佛被抽了帧,就像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接不到信号那样,天空和地上缺了一块又一块,闪着不安稳的气息。
冷汗瞬间爬上少年的后背与额头,一股寒气从脚底弥漫到天灵盖,兴奋与喜悦转瞬消失不见。
如坠冰窟!
面前心爱的女生在与另一个感觉更为熟悉的身影闪烁重叠,那是着装截然不同的雀斑少女。此时的少女面色冷峻,嘴中念念有声。徐非听不清在说什么,但他知道,知道少女说的是:“徐非,我不喜欢你!”
如遭雷击。
少年茫然失措。
“徐非!我更不会爱你!也不可能爱你!你就算变成一条狗我也不会让你跟着的!”原本应该笑意盈盈的少女不知何时戴上了狰狞的面具。
“别说了。”徐非呢喃。
“别说了!”徐非大喊。然后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自己狼狈的躺在地面上的画面,闪过了自己与好哥们被三七分少年一伙追着狼狈逃窜的画面,闪过了雀斑少女为一名男孩擦汗的画面,那个被擦汗的男孩不是他,正是那个三七分少年。
徐非瘫坐在地,目光呆滞,大口喘气,双手猛抓地面,入手一片冰凉还带些湿润,那是音乐喷泉散发来的水雾。
画面支离破碎,世界忽然充满奇怪的低语声,原本像被抽了帧世界一块块复原,痛苦的画面逐渐消散,原本该出现的人和物又出现在了应有的位置上。目光所及像被小孩涂了一层厚厚的色彩,仿佛这样就能描绘出理想的画作,但小孩的画技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命运总是会驱动着人们向前的。
“徐非,徐非,徐非!你再不理我我就不理你了!渣男!”雀斑少女从未如此生气,从她鼓鼓的脸颊就可以看出这位女士的心情很不美丽,这大概是她能对眼前男孩说出的最狠的话了。
恍然间回神的少年显然还没了解到正在发生什么,只能“啊,啊,啊”的说声“我在!我在!”
“不理你了,亏我还刚答应你做我男朋友,刚得到就不珍惜,渣男!”
“快!哄我!”雀斑少女只觉火气越来越大。突然有些后悔这么容易的就答应了这个憨货。
“我喜欢你!黄云!你也喜欢我对不对!”少年突然这么一问。
“真是个直男。”少女撇了撇嘴,没出声,就当默认了。
少年擦了擦手心的汗,找到了少女的手,握了上去。
吹着夏日的晚风,和心上人手牵手,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一起走过红绿灯,然后在某个路口分开,或是送某一方到家。
对此,少年梦寐以求。
还好,美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