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瞒着你?”
少女露出被冤枉时受了大委屈的哭哭脸,两三步蹦到陈云桓面前,两手掐着纤细腰肢,瞪着他。
“拜托,要不是为了帮你找你的女同学,我才不会这么急啊。”
“……上清洞玄灵宝天尊在上,可怜弟子一片苦心……”
“算啦算啦,既然你不急,那我就听之任之喽。”
少女花了三秒钟转变情绪,轻松的摆了摆手,以示自己胸怀大度。
汗流浃背了老弟。
陈云桓抹了两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其实,就是问问,天太黑了,我怕你摔着了。”
“尊嘟假嘟哦?”
少女歪了歪脑袋,叹气不已。
“就当我欠你的吧,原谅你啦。”
“只是……”少女抬头看了看天上压压如同城楼的雨云,“我们真的得快点了,天快下雨了。”
“也是。”
陈云桓表示赞同。
如果天下大雨,这山里路滑,真的不好走。人们喜欢看的总是用相机拍的有了滤镜的雨,或是窗外淋不到的雨,倘若是自己不带伞淋走在大雨里,那可真会满腹牢骚的。
两人加快脚步,赶在大雨落下之前到了山顶。
只是,看着突兀矗立的庙阁道门,陈云桓陷入沉思。
之前有这个吗?
如果有的话,旅游局的领导也不会天天揪着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发愁了。
石阶的尽头是有些褪色了的红色木门,铜狮首咬着门环,两边两尊石狮子。青苔爬满了所有适宜它生存的环境,使得空气越发潮湿。
上边的牌匾倒是完全,只是上边的金漆并没有剩下多少,不知道谁的手笔,上边的字倒是奇峻峥嵘。
“黄山派。”
少女咬着手指盯视着牌匾出神。
陈云桓只觉得那狮子活灵活现,残留金漆的点睛仿佛有神曜余晖,自高天之上注视着自己。
枯叶刷刷落下,大风扬起,小雨点打下。
陈云桓回过神来,看着红漆大门。
“宁允慈应该是进去了,咱们要不进去找她吧。”
看着咬着手指头的少女,陈云桓莫名好笑,他头一次看着对方这由于专注而显得呆萌的样子。
少女深吸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好像门后有什么不得不面对的大恐怖一般。
“走吧。”
雨声叮咚如同佩环,到底是这道庙的青瓦屋檐成就了这雨声。
陈云桓率先推开大门,门声吱呀,犹如老妪干咳。
里边是堆满落叶的园子,四周八面有长信宫灯,灯影稳定温和。落叶近有一尺深,从门槛直到端对着的大殿。
园里风小些了,传入耳里,犹如附耳轻声诵经。
可传到陈云桓耳中,犹如擂鼓翁金,声声都好像砸在自己的灵魂上,登时面色煞白。刚要迈起的脚便被门槛一绊,身体僵直着就向前边的落叶里倒下去。
“你怎么了?陈云桓?你说话呀!”
少女的声音逐渐急促,好像是辽阔天地里的空耳。
神经科的大夫说,他这属于应激反应,总会对容易诱发的东西特别敏感,如果没有人看顾,会很麻烦。
好在旁边还是有个人的。
当时做过一个测试,看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什么。躺在病床上,白色的天花板,冷色调的窗帘。明明床很软,可还是冷的要死。诱导的声音和闪光接二连三在没有任何人陪护的房间出现。
他看到了五色土如同天坛般宏大的均用大红大蓝上色的祭坛,看到了一把古剑,还看到了座道庙。
听到的不光有念叨经卷的声音,还有漫山遍野的鬼怪嚎叫声,铠甲碰撞,雷声大作,一时间百鬼趁雷夜行。
这次他也看到听到了这些。可还看到了从祭坛和长信宫灯一直蔓延到脚下的血线。
“你……还好吗?”
是少女小心翼翼的声音。她托起陈云桓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还好雨还小,至少可以现在就走。
少女想着,拍了拍陈云桓的肩膀,低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陈云桓勉强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失去控制的时间格外短。
“别,要不这样,你先下去,我有不好的预感,里边可能出事了。”
他脑中又闪过那条血线。
“那你去有什么用?”
少女看傻子的眼神极好的掩饰了眼底的焦急。
“至少……如果她还活着,那就拼着也得救一救。”
“走吧走吧,我跟你一块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生活不易,少女叹气。她拉着陈云桓轻手轻脚往里边走去。
两人进了三清殿,骨血炼就的灯烛却在身后偷笑。
“真香啊,肉的味道。”
“想把他的皮扒下来跟我相伴。”
少女后头瞪视一眼,万籁俱寂。
穿过三清殿里的各色浮雕,后边是狭长回廊,红漆阑干。每座浮雕的眼睛都直勾勾盯着陈云桓,他强装镇定,加快脚步,拉着少女走过去。
恢宏的祭坛被灯烛点亮,缥缈的烟气在香烛边萦绕,古剑上鲜血横流,一男一女稽坐在坛上眉眼低垂,沙哑的诵经声从不知何处传来。那里一共有四个蒲团,还有两个是空的。
两人连忙蹲在阑干下。
陈云桓看的分明,那男的并不认得,可那女的赫然是手机相片上的宁允慈。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坐在祭坛上,看不来他们在做什么。
“谁在那里念经?”
少女疑惑问。
“不知道。”陈云桓把消防斧握在手里,心里有了一丝安全感。
“咱们现在怎么办?干等着吗?”
陈云桓一遍一遍的婆娑着手里的消防斧。他着实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宁允慈耷拉着脑袋坐在上边,完全没有反应。
也许,念经的那人便是让他们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可他并不知道那人在哪里。
在烛火摇曳下,他能清晰看见从宁允慈身上耷拉下来的血线,想来是凶多吉少。
可如果那人故意这样让来的人进入这里,恐怕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少女的存在了。那就不存在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退出去了。
除非……
他对着少女附耳低语,呼吸的热气喷在耳朵上,使其染上红晕。
少女点头。
陈云桓注视着这眼前一幕,心里一阵轻松。
至少,能活下去一个。早先是自己太过耳根子软了,所以现在还得费心费力的把无干的人送出去。
陈云桓把消防斧藏在袖子里,光明正大走到祭坛的两人面前,然后提起消防斧就朝着那胖子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