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所提出的方法,沈明承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很快就领悟了其中的精髓。简而言之,就是人类通过吸收黑暗能量来提升自己的力量,从而具备与怪物抗衡的能力。
然而,这种做法的代价是,人类的身体会受到黑暗能量的改造,随之而来的便是黑暗能量的污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污染会逐渐加深,人类将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最终失去自我意识,变成被黑暗能量操纵的怪物。
沈明承沉着地提出了问题:“有没有可能解除这种黑暗能量的控制,或者至少减少它的影响?”
亚特回答道:“在我离开和平之域之前,没有这样的方法。说到底,这是一种迫不得已的手段。即便在和平之域,也很少有人会使用这种方法,因为黑暗能量是一种未知且危险的存在,即便是大长老,对它的了解也并不深入,它在和平之域同样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沈明承继续追问:“那么,如果人类接受黑暗能量,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如果成功了,人类能够保持自我意识多久?”
亚特警惕地警告说:“小承,你不会真的打算采用这种方法吧?这风险太大了,会有很多人因此丧命的。”
沈明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坚定地说:“亚特,我明白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但现实是残酷的。我们来得太晚了,正如你所说,现在这个世界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仅凭我们自身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拯救这个世界了,不是吗?”
亚特的眼神变得黯淡,他自责地说:“都怪我,是我没有好好完成长老交给我的任务。”
“亚特,没有人责怪你,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面对现实,并尽可能地拖延怪物的入侵。不是吗?”
“如果我们仅凭自己的力量去处理,你已经看到了结果。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甚至还没有完全清理紫金都会区,怪物的数量太多了,它们出现的缝隙也太多了。现在我们清理掉的怪物数量,勉强能和紫金都会区诞生的怪物数量持平,这还没有算上野外的怪物。”
“在这种情况下,我想不久的将来,人类社会就会面临全面崩溃。这是我们仅凭自己的力量能够处理的吗?如果只依靠我们,用不了多久,人类每天的死亡率就会超过社会所能承受的极限,那时将会引发更大的混乱。”
“牺牲少数人,来换取人类社会更大的和平,这就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最佳选择。”
沈明承以一种非常冷静和平和的态度,阐述着自己的观点,他希望亚特能够理解并接受这个选择。他深知亚特的善良,甚至在旁人看来,可能会觉得有些过于理想化,但这就是亚特。沈明承了解他,知道要让亚特接受这样的选择,需要他自己想通。
亚特确实感到非常纠结,沈明承的话确实有其道理,但对他这样的热血少年来说,电车难题依然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成年人懂得权衡利弊,而年轻人则希望两者兼得。
“小承,这么做,真的对那些变成怪物的人很可怜……他们为了保护蓝星而变成怪物,最后却不得不面对同胞的枪炮,这种情况,很抱歉,我实在不能够接受。”亚特纠结良久,但依旧坚定的说道。
沈明承叹一口气,对于这个结果他没太大意外,他站起身,走到亚特身边,轻声说道:“走,带我去个地方。”
亚特一愣,才刚刚七点钟,不由问道:“去哪?”
“墓园。”沈明承答道。
紫金南门公墓,作为紫金山地区规模最大的公共墓园,即便在没有怪物出没的平静日子里,每天接待的死者数量也超过了百人,而自从怪物出现之后,这个数字更是逼近了千人,可以说,这里的生意是异常的兴隆。
在这一天的清晨,这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天空中飘洒着细雨,站在队伍最前端的是一个面容苍白而清秀的少年,与常人不同的是,他手中捧着两张相片,而陪伴在他身边的亲戚也仅有寥寥数人。
“少持,最后再看一眼你的爸爸妈妈吧。”一位中年妇女站在少年的身旁,轻声细语地说道。
少年双眼含泪,向前迈出了几步,眼前是两个棺材,一男一女,男子的面容经过丧仪师的精心整理,显得十分安详,只是从下半身的形状可以明显看出,里面填充的并非是人体,而是棉絮。
而女子的脸部已经损毁,上面覆盖着一张面具,下半身同样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看着就在三天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父母,少年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一切只是如同往常一样,上学去,却没想到竟成了永别。
眼看着父母即将被工作人员推进焚化炉,少持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悲伤,他拿着遗照扑倒在父母的棺材旁,哭喊着:“爸,妈,你们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周围的亲人也忍不住泪水,一边哭泣一边试图拉起少年,但少年的力气出奇地大,几个中年人根本无法控制他,反而被少年拉得跪倒在地。
“爸妈,你们怎么就走了,我还没长大呢,你们不是要看我上大学吗!不是要我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你们买礼物吗,我,我都还没兑现呢,阿爸,阿妈!”
“少持,乖孩子,让你爸爸妈妈走吧,啊,别再拉着了,听话啊。”少年的嬢嬢走上前,同样跪在地上拉扯着少年,不时地望向棺材,心中也是悲痛欲绝。
“怎么就是少持他们家呢!怎么就这么突然的去了呢。”
工作人员在一旁面无表情,只是看着时间有些焦急,长期在这种环境工作,他们早已对生离死别习以为常,只要不耽误他们下班,其他的事情似乎都不那么重要。
最终,在亲人的劝说下,少年松开了紧握着棺材的手,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两张遗照,用力地磕了三个头,直到白皙的额头都磕出了血印,这才被心疼孩子的家人拉走。
随后便是漫长的等待,随着烟囱里冒出一股白烟,少持在亲人的带领下,捡骨,装盒,进行仪式,送墓,安葬,少持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完成这一切的,等到恍恍惚惚地回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家中,周围的喧嚣声渐渐远去,巨大的悲伤彻底将少持笼罩。
桌子上放着早已经凉透的饭菜,这是妈妈临走之前烧的饭。
李少持拿起碗筷,盛了饭,盖上已经馊了的青菜,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妈,我吃饱了。”
少持坐在位置上,空荡荡的屋子冷的令人害怕,家里到处都是家人的气息而如今,只剩自己一个了,李少持走到阳台前,看着下方如同蚂蚁一般的人,怔怔出神。
“爸,妈,好想去见你们。”
“小承,这个少年想要自杀!”亚特急声说道,从少持进入墓园,沈明承就带着亚特一起在暗地里观察,对于沈明承的做法,亚特不明就里,但也照做。
看着少年沉浸在悲痛中不可自拔,之后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家中,亚特也感受着来自少年的痛苦,内心很是煎熬,他已经有些明白,沈明承带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嗯,看出来了”沈明承很是淡定的说道:“怎么,你想救他,我看没什么必要,他的心已经死了,即便救下来又能怎么样,他总归是会找死的。”
“那也不能放着不管啊!小承,你总是有办法的。”亚特着急的说道。
“办法当然有,那就是给他一个活下来的希望。”沈明承淡定的说道。
“又是这件事,小承,你太卑鄙了!肯定还有其他办法!”亚特气愤说道。
“我卑鄙?”沈明承道:“我只是希望你认清现实,不是说我们不去做,人类就能够平平安安,他们只会更痛苦,就像这个孩子一样,小小的年纪,父母骤然离世,他又能够怎么办呢?没有力量的他不能复仇,也很难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阴影,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离开对于他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亚特的脸上满是纠结,但还是说道:“不行,他太软弱了,这么软弱的人,根本不可能承受住黑暗的力量。”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沈明承依旧气定神闲的说道。
“我……”亚特神色痛苦,而此时李少持已经往前迈了一步,高楼的风吹动着他褴褛的衣衫,带动着他薄如蝉翼的身体,摇摇欲坠。
“行,随便你吧,但是这个人不行,因为亲人的离世就要轻生的人,太软弱了!这样的人根本承受不住黑暗的力量!”亚特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而沈明承听到他的话,不由笑了声,轻声道:
“亚特,不要小瞧人类的意志,寻死有时并不是软弱,而是情深,这样的人,只要把希望给他,他比那些叫嚷着报仇的人,更适合这份工作,现在,把力量借给我。”
随着亚特的消失,一股仿佛来自神明般的力量突然涌入沈明承的体内。经过一个月的艰苦训练,他已经能够熟练地掌握这股力量,只要不是变成巨人,他都能够顺利地操控。此时,李少持已经翻越了栏杆,纵身跳了下去。
“少年,你的生命不应该就这样白白浪费。”
沈明承只是轻轻一伸手,正在急速下坠的李少持竟然在半空中缓缓地停了下来,就像海中的鱼儿一样,在空气中自由地游动,悬浮在高空中。
李少持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紧接着,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他原本急速下坠的身体不仅停止了下落,还在缓慢地上升,直到重新回到了阳台。
“难道物理学的定律失效了吗?”
李少持喃喃自语,此刻的他坐在阳台的瓷砖地板上,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家里突然出现的那个人,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连衣帽,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
“是你,救了我?”李少持呆滞地问道。
“可以这么说。”沈明承淡定地回答。
“你为什么要救我?”李少持低声问道。
“因为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沈明承平静地说道。
他继续说道:“如果你就这样死去,那么你父母的仇谁来报?”
“我父母的仇?”李少持的脸上逐渐显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吗?但我的父母是被怪物杀死的,那些怪物,根本不是我们人类能够对抗的,你明白吗?我报不了仇.....”
说着说着,李少持突然看向眼前之人,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跪着走到沈明承面前,急切地问道:“你有办法对不对?没错,刚刚是你救了我,那种能力,绝对不是现代科技能够实现的!你有办法对付那些怪物对不对?”
“是的,但我必须告诉你,代价同样巨大。”沈明承说道。
“我愿意!这位大人,求您,求求您,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无论是金钱还是生命,只要能够让我报仇,让我把那头该死的怪物杀死!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大人,拜托您了。”李少持激动地说着,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病态的红晕。
沈明承走到李少持面前,半跪在地,凝视着对方充满渴求的双眼,低声说道:“那么,李少持,你愿意变成怪物吗?”
“变成怪物?”李少持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呆滞。
“没错,只有怪物才能杀死怪物。如果你想为自己的父母报仇,那么你只能选择自己变成怪物。”沈明承平静地解释道:“别急着回答,好好想想,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还在世的家人,我在这等你的答复。”
沈明承虽然有心执行这一计划,但他并不愿意用花言巧语诱使他人落入自己的圈套,所以他愿意给予对方一个深思熟虑的机会。
良久之后,李少持涩声说道:“我想好了,我要报仇,大人,请给我这个机会。”
好书等你评,快来成为鉴赏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