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戴着双层乳胶手套的指尖微微发抖，冷冻箱表面凝结的水珠正顺着不锈钢边缘往下淌。显示屏上的基因组对比数据在疯狂跳动，99.76%、99.81%、99.79%——这个数值每刷新一次，我后颈的汗毛就跟着立起一片。
“老林，你又在拿猩猩基因糊弄论文？“唐小葵嚼着泡泡糖凑过来，薄荷味混着她新买的樱花香水，在我鼻腔里搅成诡异的气息。这个实习生总穿着印有卡通青蛙的卫衣，此刻她粉色美甲正戳向全息投影里的染色体图谱。
我拍开她的手，培养皿里那管泛着珍珠光泽的液体突然泛起涟漪。这是今早出现在我私人储物柜的匿名快递，标签上潦草地写着“深海样本-0927“，但当我用原子力显微镜观察时，那些双螺旋结构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状凸起。
“你知道人类和香蕉的基因相似度有多少吗？“唐小葵鼓起腮帮子吹出个蓝色泡泡，“60%哦！上周我在转基因香蕉里培育出会发荧光的...“
“安静。“我调出质谱分析结果，蛋白质组成显示大量未知氨基酸链。离心机突然发出蜂鸣，装着血液样本的试管在80000转中析出诡异的分层——底层沉淀物泛着金属蓝，像掺了钴粉的油画颜料。
唐小葵的泡泡“啪“地炸开粘在下巴上。我们同时看向低温柜，那里躺着三只实验小白鼠。半小时前我给它们注射的0.1ml样本液，此刻正在红外监控里上演荒诞剧：1号鼠用尾巴卷着食盆跳探戈，2号鼠把跑轮拆成金属丝编成五角星，3号鼠...正在啃食自己的左前爪。
“这不科学。“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哺乳动物的自体吞噬行为应该...“
玻璃箱里突然传来清脆的碎裂声。3号鼠被啃得露出森森白骨的前爪，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出嫩红色肉芽。那些新生的毛细血管像某种深海生物般蠕动缠绕，在惨白的实验室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唐小葵的智能手机突然响起《学猫叫》的铃声，吓得我差点打翻培养皿。“快递小哥说你有新包裹到啦！“她划开全息屏的瞬间，我们头顶的日光灯管突然集体爆裂。
黑暗中，安全门的应急红光骤然亮起。我摸到操作台上的镊子，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掌心渗出冷汗。培养箱的观察窗正透出诡异的蓝光，那管样本液不知何时已膨胀到原先三倍体积，表面浮现出类似梵高《星空》的漩涡纹路。
“林博士，请立即撤离。“安保主任陈岩的低沉嗓音从对讲机传来，背景音里夹杂着金属变形的吱嘎声，“B区培养室出现不明生物污染，重复，B区...“
唐小葵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诡异的竖线：“老师，你听到海螺的声音了吗？“我这才注意到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嗡鸣，像是无数个女声在用失传的古语合唱。
冷冻箱的电子锁突然自动弹开，寒气裹挟着蓝色冰晶喷涌而出。在飘散的冷雾中，我看到那管样本液的表面凝结出一张人脸——那是我母亲的面容，二十年前在基因剪接事故中化为血水的母亲，此刻正隔着生化安全柜的玻璃对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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