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黎明新生

  寅时的梆子声刚歇,证物房的青砖地上已铺了一层薄霜。宋南栀推开雕花木门时,铜锁“咔嗒“一声坠地——锁芯里竟卡着半片人耳软骨,边缘还沾着西域辰砂的暗红。

  陈师爷的绝笔信静静躺在紫檀案几上,信纸被烛泪浸透的边角翘起,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划痕。她指尖刚触到纸面,窗外忽地掠过一道黑影,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震落几粒冰碴。

  “信纸浸过曼陀罗汁。“盛明阳的声音从梁上传来,刀尖挑着一只死去的血蝠,“见光会显形。“他旋身落地,玄色衣摆扫过信纸,被晨曦照亮的瞬间,褐色的泪痕竟化作蜿蜒的血字:

  贞观二十三年腊月初七,吾儿夭殇。奸人言若集四十九对罪人之耳,以龟兹血咒可换重生。今自知大限将至,唯盼后来者莫蹈覆辙...

  字迹在“覆辙“处突兀断裂,像是被人生生掐断脖颈。宋南栀翻转信纸,背面指甲刻出的名单突然渗出黑血——当朝太傅、兵部尚书、大理寺卿的名讳在血渍中浮沉,每个名字后都缀着耳骨重量,最末一行竟标着“双鱼承露“四字。

  “是苗疆的'血书蛊'。“方小满不知何时立在门边,药箱里爬出只碧眼蟾蜍,“用蛊虫体液写的字,遇阳气则化形。“蟾蜍长舌卷过信纸,名单上的血字突然扭曲重组,拼出幅星图——正是西郊古槐的方位。

  盛明阳突然将信纸投入火盆,跳动的火焰在他眸中映出深潭般的幽光。“你可知当年赈灾银车如何出城?“他扯开衣襟,心口的阴阳符已蔓延至锁骨,“押运的五百官兵耳后,全刺着双鱼符。“

  西郊古槐的树冠遮天蔽日,根系如虬龙破土。裴景用胡杨木算筹丈量年轮,突然惊呼:“每七道年轮藏着一对耳骨!“树根被药水泼洒处,四十九对青铜耳钉泛着磷光,钉尾的族徽拼成完整的双鱼吞月纹。

  宋南栀的银针挑开耳钉,带出缕金线:“是牵机绣的'锁魂线'!“线头系着半枚玉佩,刻着“天命元年“的暗纹——与陈师爷陶罐底的双鱼印记如出一辙。

  “小心!“盛明阳挥刀斩断突然袭来的藤蔓。被斩断的藤条喷出黑血,落地竟化作蠕动的蛊虫。阿萝突然捂住耳朵惨叫,耳后疤痕裂开,爬出条金线缠绕的蜈蚣——正是“三日归“的蛊母。

  方小满点燃艾草捆,烟雾在空中凝成八卦阵:“这是'神农烟罗',快用银针定住蛊母!“宋南栀的银针蘸着盛明阳的心头血刺入蛊母七寸,蜈蚣瞬间僵直,金线中竟掉出枚带血的耳坠——与二十年前盛夫人遇害时遗失的那只一模一样。

  “孔雀胆的毒源找到了。“裴景将耳坠浸入药酒,酒液翻涌出当年的画面:盛夫人抱着襁褓中的盛明阳,被黑衣人用毒箭逼至悬崖。箭尾的双鱼纹在月光下泛着血光,与如今卖饴糖老汉车辕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晨光刺破浓雾时,众人押着蛊母返回衙门。衙门口却传来清脆童谣,卖饴糖的老汉推着车,车板上的麦芽糖画着未完成的双鱼吞月阵。

  “老丈这车辕好生特别。“宋南栀突然扣住车板,指尖划过双鱼纹的鱼眼处——那里嵌着半枚带血的耳骨。老汉佝偻的背突然挺直,袖中甩出淬毒的糖针:“盛青岩没教过你,好奇心会要命吗?“

  盛明阳的刀锋已架在他颈间,面具应声而裂。露出的脸上赫然刺着阴阳双鱼符,左耳缺失的位置钉着青铜耳钉——正是四十九对耳骨中唯一刻着皇族徽记的那枚。

  “先帝的影卫……“裴景的声音发颤。当年赈灾银案背后,竟是皇权更迭的血腥棋局。名单上的三公不过是傀儡,真正的执棋人早在二十年前,就用四十九对耳朵布下了惊天杀局。

  老汉突然咬破毒囊,七窍流出的黑血在地上汇成双鱼纹。最后一缕气息消散前,他盯着盛明阳心口的符咒狞笑:“你以为破的是局?不过是揭了棋盘的布!“

  宋南栀掀开饴糖车的夹层,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八枚青铜耳钉。每枚耳钉内侧都刻着生辰,最早的一枚竟是贞观元年——先帝登基的日子。

  晨光中,盛明阳的影子突然分裂成两道。一道映在青砖地上,另一道戴着双鱼面具,缓缓没入巷角的黑暗。

  (铜铃轻响,新的双鱼纹在晨露中悄然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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