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坞的晨雾还未散尽，檐角的青铜风铃轻晃，铃舌上的茉莉纹映着曦光，在窗棂上投下一串晃动的影子。乔汐蜷在竹榻上，赤金纹从心口蔓到肩头，像一条蛰伏的金蛇。她伸手去够案几上的药盏，指尖还未触到瓷壁，一只裹着茉莉香的手便稳稳托住盏底。
“小姐又忘了，药需温服。”
拾玖的声音裹着笑意，腕间银链轻响。她跪坐在榻边，指尖试了试药温，将盏沿贴上乔汐唇畔。赤金纹感应到药气，忽然游上乔汐脖颈，灼得她轻嘶一声。
“疼？”拾玖立刻撤了药盏，从腰间荷包摸出块桂花糖。糖纸剥到一半，银链忽地绷直，链坠如活物般卷住乔汐腕间的赤金纹，冰凉的茉莉香压住灼痛：“沈先生说药里添了雪滴墟的冰魄，您忍一忍。”
乔汐就着她的手吞下苦药，舌尖抵住那块桂花糖，含混道：“你倒是把沈砚的话当圣旨。”
“奴婢只认小姐的旨。”拾玖低头轻笑，发间茉莉银簪擦过乔汐手背。簪头雕着棠梨花苞，是乔汐去年生辰送的生辰礼。
墟核的震颤就是在这时袭来的。
竹帘外的棠梨林骤然褪色，花瓣未落便碎成金尘。乔汐心口的棠梨虚影迸出裂纹，赤金纹如熔岩般烧透里衣。拾玖的银链瞬间织成网，茉莉香混着冰雾裹住两人：“地窖！”
黑衣死士撞破窗棂的刹那，乔汐反手将拾玖推到身后。赤金纹凝成锁链绞住最先闯入者的咽喉，却在看清对方面具上的雪梅纹时滞了一瞬——
“小心！”
拾玖的银链缠上乔汐腰际，借力将她拽离玄梅刺的寒芒。锁链与冰刃相撞，迸出的火星点燃空中飘散的金尘，霎时燎成火网。
“带人从密道走！”乔汐咳着血沫推拾玖，赤金纹正蚕食她的神智，“去后山找周野……”
“周大哥的兽群昨夜就去探路了。”拾玖不退反进，银链绞住乔汐腕间暴走的赤金纹，茉莉香混着药气渡入她鼻息，“小姐若化成灰，奴婢的桂花糖该喂谁？”
火网外的柒柒忽然收势。
玄梅刺悬在拾玖眉心三寸，冰晶面具下传来一声嗤笑：“主仆情深？不如一起葬在……”
话音未落，拾玖腕间的银链忽地散开。链坠铃铛撞上刺尖，清越的铃声竟压过墟核尖啸。柒柒身形微晃，面具下渗出冰雾：“贱婢倒是会取巧！”
竹坞在此时彻底坍圮。
乔汐借势揽住拾玖的腰，赤金纹缠上房梁，带着两人荡出火海。落地时拾玖的绣鞋陷进泥沼，乔汐反手扯下半幅燃烧的帐幔抛去：“踩着！”
“小姐的云锦帐子……”
“烧了干净！”乔汐抹去嘴角血渍，赤金纹在她颈侧游弋如活物，“总比某人绣坏的帕子值钱。”
拾玖耳尖泛红，腕间银链却精准缠住追兵脚踝。两人退到后山断崖时，晨雾恰好漫过崖边的棠梨树，将追兵的呼喝隔在雾瘴之外。
“周野的狼粪信号该燃了。”乔汐倚着枯树喘息，赤金纹渐渐黯下去。
拾玖从荷包里摸出块新剥的桂花糖：“小姐吃糖，奴婢盯着信号。”
崖下的狼嚎穿透浓雾时，乔汐正咬着糖块数拾玖腕间的银链环。七十二环，一环不多，是她亲手打的平安链。
“走了。”她将最后一丝糖渣抿在舌尖，赤金纹重新亮起，“周野的狼群认路，你跟紧……”
温热突然贴上掌心。
拾玖的手指穿过乔汐指缝，银链缠住两人交握的手：“小姐说过，狼群怕茉莉香。”她腕间的香囊随动作轻晃，绣着歪扭的棠梨花——是乔汐去年笑她针脚丑，却偷偷系在帐角的旧物。
晨光刺破雾霭时，她们跃下断崖。赤金纹与银链在空中交缠成网，坠入狼群奔腾掀起的尘烟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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