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狼嚎声漫过山崖,枯藤缠绕的断木在风中发出吱呀轻响,像一首未奏完的挽歌。乔汐的赤金纹在尘烟中忽明忽暗,如一条蜷缩的金蛇盘踞肩头。她低头看了眼腕间银链——拾玖昨夜新编的平安结还缠在链子上,茉莉花形的玉坠被晨光镀了层金边,随动作轻轻磕碰她的腕骨。
“小姐的赤金纹又淡了。”拾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喘息。她藕荷色的裙裾被荆棘划破几道口子,露出的肌肤上沾着泥污,却仍稳稳托着药盅。盅口蒸腾的雾气里混着雪梅香,那是她天未亮时攀上峭壁采的冰魄花蕊,“沈先生说这服药得趁墟核平息的间隙喝,否则会灼伤肺脉。”
乔汐接过药盏,指尖触到拾玖腕间的银链。链身微微发烫,昨夜被玄梅刺划破的裂痕处渗出淡金液,凝成细小的茉莉花苞。“你的链子……”她皱眉,赤金纹忽然游上指尖,却被拾玖轻轻避开。
“奴婢手笨,晨起熬药时溅了火星。”拾玖低头擦拭银链,发间茉莉银簪晃出一道冷光,“回头用棠梨汁浸一浸便好了。”
墟核的震颤在此时再度袭来。崖边的棠梨树突然扭曲,枝干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金粉似的花瓣还未落地便碎成齑粉。乔汐反手将拾玖拽到身后,赤金纹暴涨成锁链缠住树干,却在触及树心的刹那骤然缩回——那树洞里竟嵌着一枚冰晶眼球,瞳孔处的雪梅纹渗出黑血,将锁链染成污浊的暗金色。
“周野这厮选的什么破路!”乔汐咳出一口血沫,赤金纹如退潮般缩回脊椎。拾玖的银链迅速缠上她手腕渡来茉莉香,冰凉的药气顺着脉络压下灼痛。远处传来狼群的嘶吼,灰雾中隐约可见一头白狼的身影,狼背上的人挥着弯刀劈开荆棘,古铜色胸膛上还带着未干的血渍。
“乔姑娘的丫鬟比我的头狼还金贵?”周野翻身跃下狼背,刀尖挑开树洞中的冰晶眼球。那眼球在刀面上弹跳两下,突然迸出金线缠住他的手腕,“这玩意是慕容雪的眼珠子?沈砚那酸儒还真敢用死人炼药!”
拾玖的银链忽地绷直。链坠铃铛撞上弯刀,溅起的火星点燃空中飘散的金粉,霎时燎成火网。火光照亮她腕间的裂痕——那里渗出的淡金液竟凝成雪梅枝桠的形状,顺着银链爬向乔汐的赤金纹。
“放手!”乔汐厉喝,赤金纹如活物般挣开银链。火星溅到拾玖袖口,燃起一小簇火苗,她却恍若未觉,只死死盯着周野刀尖上的眼球:“这冰魄……是沈先生药方里的引子?”
狼嚎声陡然凄厉。白狼突然扑向拾玖,獠牙擦过她后颈的朱砂痣,留下一道血痕。周野的弯刀劈碎冰晶眼球,暴喝一声:“这狼崽子闻不得茉莉香!拾玖,把你那链子收……”
话音未落,银链已缠住白狼的脖颈。链身雪梅纹骤亮,狼瞳中的狂躁竟渐渐平息。白狼伏在拾玖脚边,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耳尖那道为护她留下的旧疤微微发红。
“周大哥的狼,倒是比人听话。”拾玖轻笑,腕间银链松开狼颈,雪梅纹悄然褪去。她弯腰替白狼梳理颈毛,发间银簪擦过狼耳,茉莉香混着血腥气漫开,“小姐常说,畜生比人懂恩义。”
乔汐的赤金纹在此时彻底黯下。她倚着枯树喘息,目光扫过拾玖后颈——朱砂痣上的血珠正缓缓渗入银链裂痕,与淡金液交融成诡谲的暗红色。远处传来沈砚的呼喊,琉璃镜片在雾中折射出冷光:“乔姑娘!冰魄药性将散,若再不……”
爆炸声截断了他的话。溶洞方向腾起黑烟,钟乳石的碎片如箭雨般砸落。乔汐的赤金纹本能地护住拾玖,却在触及她腕间银链时骤然溃散——链身雪梅纹如活物般吮吸着金芒,将赤金纹逼回心口的棠梨虚影。
“小姐!”拾玖扑过去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银链胡乱缠上两人手腕。茉莉香混着血腥气渡入乔汐鼻息,竟比沈砚的药更有效,“奴婢背您去找沈先生,他的实验室有冰泉镇痛……”
“不必。”乔汐挣开她的手,赤金纹如荆棘刺破指尖,在岩壁上刻下一行血字:“西北三里,狼穴藏药”。字迹未干,墟核的尖啸已撕裂雾气,慕容雪的身影踏着冰棱现身。
玄梅刺破空而至,刀尖雪梅纹映出拾玖苍白的脸。乔汐的赤金纹最后一次暴涨,却在触及慕容雪面具的刹那凝滞——那寒玉雕成的面具内侧,赫然刻着一朵歪扭的茉莉,与拾玖银簪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把我的眼睛还来。”慕容雪的声音裹着冰渣,空洞的右眼窝里嵌着半截茉莉银簪。簪头沾满黑血,正是拾玖昨夜遗落在竹坞废墟的那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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