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孤勇者唤醒父亲

  刹那间,所有的碎片——母亲证书上清亮的歌谣、残谱上血染的诘问、笔记本里烟火人间的守护、安安纯真又残酷的疑问——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轰然贯通!

  他猛地抓过谱纸和笔,伏在冰冷的走廊座椅扶手上,笔走龙蛇。不再是生硬的拼凑,而是血脉贲张的熔铸!

  主歌旋律流淌而出,低沉如大地脉搏,却巧妙地嵌入了母亲《清水谣》里一段婉转的过门音型,如同黑暗中的一缕清泉:

  “都是勇敢的/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都不必隐藏……”(旋律下行,带着抚慰的温柔,隐约有《清水谣》水波荡漾的痕迹)

  “他们说/要带着光/驯服每一头怪兽/他们说/要缝好你的伤/没有人爱小丑…”(节奏收紧,压抑中积蓄力量)

  推向副歌!林远笔尖一顿,深吸一口气。沈知夏提出的“云遮月”唱法在他脑中炸响!那不是简单的戏腔点缀,那是从灵魂深渊里迸发的、带着砂砾和血丝的嘶吼与吟哦!他写下标志性的戏腔转折符号,旋律陡然拔高,如同利剑出鞘,歌词与周振国笔记本里那句“黑暗里的光,有时就是一身橙衣”轰然共鸣:

  “爱你孤身走暗巷——”(“巷”字陡然拉长,运用“云遮月”技法,先实后虚,由明亮转为略带沙哑的胸腔共鸣,仿佛穿行于浓烟与黑暗的灼痛)

  “爱你不跪的模样——”(“模”字加入戏曲顿挫,短促有力,如钢钉砸地)

  “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场”字尾音颤抖上扬,带着孤绝的泣音,却倔强不落)

  真正的爆发点降临!“战吗?战啊!”林远没有直接写旋律,而是重重标注了四个字:“紧打慢唱”!这是戏曲武场精髓——急促如暴雨的鼓点为底,人声旋律却相对沉缓、咬字如锤,形成排山倒海般的张力!他仿佛听到了密集的板鼓与锣钹在脑海中炸响,伴随着消防车尖锐的警笛、ICU仪器的滴答、生命在绝境中挣扎的心跳!歌词喷薄而出,直指安安那句天问: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战吗”短促爆发,“战啊”拖长,在“紧打”的节奏中“慢唱”,字字千钧)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呜咽”与“怒吼”形成强烈对比,旋律跌宕,如同火场中绝望的哭喊与冲锋的咆哮交织)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英雄”二字,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撕裂般的高音,带着戏曲“嘎调”的穿透力,如同划破黑暗的号角,将周振国笔记本扉页上那句“无论光里暗处”的誓言,彻底点燃!)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林远浑身被汗水浸透,握笔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谱纸上,墨迹淋漓,甚至有几处被失控的笔尖划破。这不是精致的创作,这是一场从灵魂深处剜出血肉的献祭!

  沈知夏早已屏住呼吸,她看着那狂草般的谱子,眼中光芒炽热如焚。她轻轻哼出副歌的旋律,当唱到“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时,那融合了戏曲“嘎调”撕裂感的极致高音,让她头皮发麻,一股电流般的震撼直冲天灵盖!

  就在这时——

  “嘀嘀嘀!嘀嘀嘀——!”

  ICU内,刺耳的监护仪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炸响!红灯疯狂闪烁!

  林远和母亲如遭雷击,猛地扑到玻璃窗前!只见病床上,父亲林建国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心电监护仪上,原本微弱的波形瞬间变成一条疯狂的乱线,血压数值断崖式下跌!

  “医生!医生!”林远目眦欲裂,拳头狠狠砸在厚重的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母亲瘫软下去,被陈静死死扶住。

  抢救铃被按响,杂乱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涌来。医生护士冲入病房,急促的指令声、仪器的尖啸声、药物安瓿被掰开的脆响……隔着玻璃,上演着一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生死时速。

  林远死死盯着里面。父亲的身体在医护人员按压下无助地起伏,像狂涛中的一叶小舟。那条疯狂的心电曲线,每一次下坠都像踩在他的心脏上。绝望如同冰冷的深海,再次将他吞噬。钱!歌!挣扎!一切在死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窒息感压垮的瞬间,一只枯瘦却滚烫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是母亲江晓月!她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浑浊的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她不再看抢救室,而是死死盯着儿子,嘴唇剧烈颤抖,一个破碎的音节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唱……!”

  林远愣住了。

  “唱啊!!”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凄厉,如同杜鹃啼血!她用尽全身力气,指着林远口袋里露出的、那张墨迹未干的《孤勇者》谱纸,“给你爸……唱!唱你写的……那个……‘孤勇者’!唱啊——!!!”

  仿佛一道惊雷劈开混沌!所有的声音——警报、嘶喊、仪器轰鸣——瞬间远去。世界只剩下母亲那双燃烧着绝望与最后希冀的眼睛,和口袋里那张滚烫的谱纸。

  没有犹豫!林远猛地掏出谱纸,转身背对着抢救室那混乱的死亡图景,面向冰冷的走廊墙壁,仿佛那里有一座无形的、属于所有无名者的祭坛!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然后,用尽灵魂全部的力量,将刚刚诞生的、带着血与火温度的《孤勇者》,朝着这片死寂的、被绝望浸透的空间,嘶吼而出!

  “爱你孤身走暗巷——”(沙哑的起调,带着穿越浓烟的灼痛,“巷”字拉长,云遮月的虚渺感透出无尽苍凉)

  “爱你不跪的模样——”(“模”字顿挫如铁,砸在空旷的走廊,回声激荡)

  “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声音开始颤抖,带着压抑的哽咽,是唱给父亲,也是唱给玻璃窗内那个正在与死神角力的平凡灵魂)

  歌声不高,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刮擦着凝滞的空气。几个路过的病人家属停下脚步,愕然地看着这个对着墙壁嘶吼的军人。沈知夏捂住了嘴,泪水汹涌而出。陈静紧紧搂住茫然的安安。

  林远浑然不觉。他闭上眼,父亲爬梯子想再看一眼电视里自己唱歌的身影、母亲证书上明媚的笑容、周振国火场中最后的推举、安安仰起的小脸……所有的画面在黑暗中燃烧!他攥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疼痛化作燃料,将歌声推向那血火淬炼的副歌巅峰!戏腔的撕裂感与“紧打慢唱”的磅礴想象在他喉中化为实质的声浪: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质问如刀,劈开虚伪的荣光)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战啊”二字如惊雷炸裂,胸腔共鸣带着金属般的铿锵,是他对父亲生命的呐喊!)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声音陡然拔高,撕裂般的高音如同穿云利箭,带着戏曲“嘎调”玉石俱焚般的穿透力!走廊灯光仿佛都在声波中震颤!)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英雄”二字,用尽生命嘶吼而出,尾音带着泣血的颤抖和无尽的苍茫,如同陨石撞击大地,在冰冷的医院长廊里轰然回荡,久久不息!)

  最后一个音符,带着力竭的嘶哑,消散在空气中。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走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扇象征着生死界限的ICU大门。

  突然——

  “嘀…嘀…嘀…”

  一阵微弱却稳定、迥异于刚才疯狂警报的规律电子音,穿透厚重的门板,清晰地传了出来!

  林远猛地转身,扑到玻璃窗前!

  监护仪屏幕上,那条狂乱濒死的曲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虽然微弱、却顽强起伏着、重新找回节奏的生命之波!血压数值停止了下跌,在一个极低的水平线上,艰难却无比清晰地稳住了!

  医生疲惫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声音隐约传出:“……血压回升了……颅内压波动减缓……快!继续维持!有希望了!”

  母亲江晓月身体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那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恐惧与劫后余生的宣泄。林远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玻璃上,滚烫的泪水混合着汗水,汹涌而下,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他模糊的视线里,父亲依旧无声无息,但那条跳动的绿色曲线,微弱却固执,像废墟里钻出的第一株新芽,宣告着生命不屈的“战”意!

  窗外,沉沉的夜幕边缘,被一道极其纤细、却锐利无比的金线刺破。长夜将尽,黎明正在最深的黑暗里,无声淬火。林远沾满泪痕的谱纸被晨风掀起一角,墨迹淋漓的副歌歌词在微光中如刀如戟: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歌声的余烬仍在冰冷的墙壁间低徊,与ICU里重新稳定的仪器滴答声,交织成一首献给所有“暗巷孤勇者”的、未完成的黎明序曲。

本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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