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核之泪

　　第一章：锈蚀的警报

　　地下避难所“方舟-7”的通风管永远在漏风，带着金属锈蚀的味道钻进林默的工装裤腿。他蹲在能源中枢的第三检修层，手里的扳手敲在裸露的线路板上，火花溅起时，映出监控屏幕里女儿林晓的笑脸——那是三天前晓晓过七岁生日时拍的，她举着合成营养膏捏成的“蛋糕”，眼睛亮得像没被末日吞噬的星星。

　　“林工，C区电网负载又掉了0.3%，再修不好，今晚就得停三个小时的氧循环。”对讲机里传来同事老张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

　　林默拧紧最后一颗螺丝，起身时后腰传来熟悉的刺痛。末日降临的第五年，地面被辐射尘覆盖，人类只剩躲在地下的份，而他这样的普通工程师，就是“方舟”的螺丝钉。他揉了揉腰，看向中枢最深处那扇厚重的合金门——那里是“核心能源区”，只有避难所最高管理者才有权限进入，据说里面藏着维持千万人存活的“永恒能源”。

　　回到家时，女儿正坐在窗边的折叠椅上，对着模拟日光板发呆。“爸爸，今天我又听见‘唱歌’了。”晓晓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生锈的金属，“从地底下传来的，好多人一起唱，还有点好听。”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最近总有人说在深夜听见奇怪的声音，有人说是辐射尘引发的地质共振，有人说是心理作用，但晓晓的听力从小就比常人敏锐。他走过去抱住女儿，却发现她的后颈贴着一块淡蓝色的贴片——那是避难所统一发放的“健康监测器”，可晓晓的这一块，边缘竟泛着微弱的荧光。

　　“这贴片什么时候换的？”林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昨天李医生来换的，说我最近睡得不好，这个能帮我安神。”晓晓蹭了蹭他的肩膀，“爸爸，我有点累，想早点睡。”

　　那天晚上，林默辗转难眠。他悄悄取下女儿后颈的贴片，用随身携带的检测仪扫描——屏幕上跳出的不是“健康监测”的代码，而是一行刺眼的红色字符：“情绪收集终端V3.0——核心适配体专属”。

　　第二章：真相的裂缝

　　第二天一早，林默谎称要加班，带着贴片闯进了老张的维修间。老张是避难所里为数不多敢跟他说真话的人，也是当年一起从地面逃进来的战友。

　　“你疯了？这东西是核心区的专用设备！”老张看着检测仪上的代码，手都在抖，“我去年帮核心区修过一次线路，见过类似的终端，当时问主管，他们只说是‘能源校准器’。”

　　林默的喉咙发紧：“什么是‘情绪收集终端’？还有‘核心适配体’，指的是谁？”

　　老张压低声音，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那是他当年偷偷临摹的核心区线路图。“你看这里，”他指着图纸中央的圆形区域，“核心能源区的主体不是反应堆，而是一个‘情绪转化矩阵’。我当时偷听到主管们说话，说什么‘情绪是最纯净的能源’，尤其是……孩子的情绪。”

　　“孩子的情绪？”林默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中，晓晓最近总是说累，说听见奇怪的声音，还有那块贴在她后颈的终端——所有线索像毒蛇一样缠上他的心脏。

　　他要进核心区。

　　当晚，林默利用自己的检修权限，伪造了一份“核心区线路故障”的报告，混进了通往中枢最深处的通道。合金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气流扑面而来，伴随着细微的、像无数人在低语的声音。

　　核心区比他想象的更空旷，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透明舱体，淡蓝色的能量液在里面缓缓流动。而舱体的正中央，漂浮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晓晓！她闭着眼睛，身上连接着数十根纤细的管线，后颈的终端闪烁着和能量液一样的蓝光，而她的脸上，竟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她很完美，不是吗？”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默猛地回头，看见避难所的最高管理者——陆承业，正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一个控制面板。

　　“你把她怎么了？”林默的声音嘶哑，双手握紧了腰间的扳手。

　　陆承业轻笑一声，按下控制面板上的按钮，透明舱体旁的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方舟-7’需要能源，而人类的情绪，尤其是喜悦、悲伤、恐惧这些强烈的情绪，能转化成最高效的能源。晓晓是百年难遇的‘核心适配体’，她的情绪纯度是普通人的十倍，只要有她在，避难所的能源就永远不会枯竭。”

　　“你撒谎！”林默冲过去想砸掉控制面板，却被两个守卫拦住。“你说的‘永恒能源’就是这个？用活人的情绪，用我女儿的命？”

　　“不然呢？”陆承业的眼神冷得像冰，“地面已经完了，想让千万人活下去，总得有人牺牲。晓晓的牺牲，是为了更大的‘正义’。”

　　屏幕上的数据还在跳动，林默看见晓晓的情绪波动曲线正随着能量输出的增加而变得平缓——她的情绪正在被一点点抽走，就像被榨干的果实。

　　第三章：抉择的重量

　　林默被关回了自己的房间，但他没有放弃。他想起老张给他的线路图，想起核心区那些裸露的管线——他知道怎么切断情绪转化矩阵的电源，可他也知道，一旦切断，“方舟-7”的能源会在半小时内耗尽，千万人会因为缺氧、断电而死亡。

　　深夜，他用藏在鞋底的铁丝打开了房门，悄悄走向核心区。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在闪烁，像濒死者的眼睛。他想起晓晓举着“蛋糕”的笑脸，想起那些和他一起在地面挣扎、最后躲进避难所的人，想起老张说“我们都想活下去”时的眼神。

　　核心区的守卫已经被他用检修权限调走了。他站在透明舱体前，看着里面的女儿，伸手就能碰到切断电源的开关。晓晓似乎感觉到了他的 presence，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弧度——那是她每次见到他时，都会露出的笑容。

　　“爸爸……”晓晓的声音透过舱体传来，很轻，却清晰，“我不疼，就是有点想你。他们说，我在做很重要的事，能让大家活下去……”

　　林默的眼泪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想起陆承业说的“更大的正义”，想起千万人在避难所里挣扎求生的样子，可他更想起，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是他在末日里唯一的光。

　　他的手放在了开关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应急灯的光芒在他脸上交替闪烁，映出他痛苦的表情。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老张的线路图上，有一个备用能源接口，只要能把晓晓的终端切换到备用接口，就能暂时维持能源输出，同时保住晓晓的命。虽然备用能源只能维持三天，但至少，他还有时间揭开陆承业的谎言，还有时间找到真正能让所有人活下去的办法。

　　他猛地转身，冲向备用能源接口，手里的扳手飞快地拧着螺丝。管线被一根根拆开、重新连接，晓晓后颈的终端闪烁着红光，又慢慢变回了淡蓝——她的情绪波动曲线开始恢复正常，不再像之前那样平缓。

　　“爸爸……”晓晓睁开了眼睛，看向他，眼里满是惊喜。

　　就在这时，核心区的门突然被推开，陆承业带着守卫冲了进来：“你疯了！备用能源撑不了三天，你会害死所有人！”

　　林默挡在透明舱体前，手里的扳手指向陆承业：“你才是害死所有人的凶手！你用谎言欺骗大家，用活人的情绪当燃料，你根本不配当‘方舟’的管理者！”

　　他按下了切换按钮，情绪转化矩阵的屏幕上，能源来源从“核心适配体”变成了“备用能源”。晓晓身上的管线慢慢缩回舱体，她朝着林默伸出手，眼里满是依赖。

　　“你会后悔的。”陆承业的脸色铁青，“三天后，能源耗尽，所有人都会死！”

　　林默没有理会他，他打开透明舱体，把晓晓抱进怀里。女儿的身体很轻，却带着让他无比安心的温度。“不会的，”他轻声说，“我们会找到办法的，所有人都能活下去，不用再有人牺牲。”

　　他抱着晓晓，一步步走出核心区。走廊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老张带着维修队的人，手里拿着工具；还有那些曾经说听见“唱歌”的人，他们手里拿着从家里带来的武器。

　　“陆承业用活人情绪当能源，还骗了我们五年！”老张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我们要知道真相，要找到真正能活下去的办法！”

　　人群开始躁动，朝着陆承业的办公室涌去。林默抱着晓晓，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看着眼前的混乱，却觉得心里无比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三天会很难，他们可能会面临能源耗尽的危机，可能会面临更多的谎言和背叛，但他不再是一个人——千万人的心，正在因为真相而凝聚在一起。

　　晓晓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说：“爸爸，我好像听见大家在‘唱歌’，这次的歌，很好听。”

　　林默低头，看着女儿的眼睛，那里亮得像星星，像希望。他轻轻点头：“嗯，很好听。”

　　地面的辐射尘还在弥漫，但地下的“方舟”里，一场关于生存与真相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林默知道，只要他和女儿在一起，只要千万人还愿意为了活下去而奋斗，就一定能等到云开雾散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