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横扫

  大刘家青年点是青年营,有下乡知青四百多人,住房16栋,每栋10间,一色红砖新房,占地几十亩,高高矗立地俱乐部,在这片土屋中算得上气势恢宏。

  后面一趟猪舍,自产自足。

  再后一片菜园,由有特长会种菜地老农种菜专供,在我们看来,很不错地条件了。

  有他们的同学李佳民为点长,团支部书记。生产上有专派的当地农民,党员高国柱任营长,此人三十多岁,长的高大威猛,作风正派,农业生产行家里手。

  青年的生产、生活、文娱搞地有声有色,有能力有特长的青年,还补充到大刘家学校当老师,大队卫生所当卫生员。

  七三年有第一批抽调回城之后,不断有老青年回城,新青年补充。一些人开始不安心劳动,表现劣迹斑斑。

  这天下午,上完两节课,到操场站排,全校同学一班一班全都站好。我们班是全校最高年级,体育老师来叫我班几个大个男生:“你们几个来抬鼓镲。”好半天,几人回来,原来是大队借去了,那就路过大队时去拿吧。

  我班打头,队伍出发,顺大道来到我们大队县道下的大桥边,全体学生分列两旁,原来是欢迎新下乡青年。

  左等不到,右等不到,天光渐晚,离家远的同学,都偷偷溜走了,只剩下少部分胆小、离家近的,班班如此,欢迎队伍里里拉拉,一疙瘩一块,分散在路旁。

  正当我也东张西望不知所措之时,一辆卡车减速下县道、下大桥,停在我们面前,十几名男女青年手扶车斗前架站着,一名穿浅灰色衣服,猫腰站在车斗上的男青年手舞着一棵竹竿,有意无意向车外横扫着,我们纷纷后躲。

  营长高国柱在车旁:“那位男生把竹竿给我。”车启动,开去了青年点。

  这时太阳已落,我望着车远去带起地尘土,一小堆一小堆儿还站在道边的学生,十分错愕,我们下午的欢迎,意义乏味。

  江红、春红、曲回和我年龄一般大,江红家住在大道西的后趟街,和青年点一道之隔。一个小队的都熟了,只是她们在我们下年级,上学时,不常玩在一起,放学后的活动,总在一起。这天晚饭后,曲回来找我:“咱上西街玩去!”

  过了大道下腰街,先到春红家找春红,恰巧江红正在她家,江红提议:“咱上青年点看看去,下晚听那边唱歌可好听了。”

  我说:“咱跟人家不熟,去好吗?”

  江红:“有几个女青年我熟,她们还上我家来过,有一次还让我领她们到咱六队几家买过鸡蛋呢,马号后边的郭龄花家,我就带她们去买过。”

  曲回、春红也赞同:“认不认识怕啥的,咱去看唱歌,也不干别的!”

  “好吧!”

  我们顺着大道一直来到大队部,循着歌声来到了“大食堂”窗下,歌声是由此传出的。我们扒窗向里张望,宽敞的室内,摆放整齐地桌子、凳子。上坐有二百多人,集中在一块儿,旁边还闲好多桌子,点长李佳民站在前面拍着手掌。

  一个双眼皮大眼睛,梳洋气地波浪短发,长得非常精神的女青年,穿着一件新款圆领、海蓝色白色相间地小格儿上衣,利利整整地深色裤子,漂亮的皮鞋,胸前别着一枚小圆像章,一手持歌片儿,一手打着节拍,英姿飒爽,又不失妩媚地在前面领唱:

  学习雷锋好榜样,

  忠于人民忠于党,

  爱憎分明不忘本,

  立场坚定斗志强,

  立场坚定斗志强……

  里面坐着的有我们学校的崔老师,还有卫生所小许。

  我们看的入了神,城里人跟咱是不一样……

  “嘎吱——”门开了,李佳民面向我们还未开口,“呼啦——”我们几个转身跑开了。

  走大道上学绕点远,总能碰上同学,也能躲避一段那跟踪的“小特务儿”。这天一上大道,就碰上四胖子、小夏、小菲她们三人也上大道。我们互相打招呼,见四胖子嘴撅着不高兴。

  四姐问道:“四姐,咋的啦?”

  小夏代答:“淑梅大姐家的鸡,昨下晚让青年一窝端了,半夜听鸡叫唤,掀窗帘看看,见青年在窗下的鸡窝抓鸡,吓的大姐也不敢出去,在炕上喊‘别都给我抓去——你可给我留俩呀!’今早晨一看九个大鸡脑袋,在鸡窝顶上摆着,给你留着呢。大姐一看,心疼的哇哇嚎,小张丫还等着吃鸡蛋呢,坑人不坑人。”

  小菲:“你说这青年儿,他咋那么馋呢,谁家有个好狗,他们也给勒去!还不爱下地干活,看他们三连、四连那地,荒的掉上个粘馍馍都不粘土,亏得还给他们那么好的住房,还给他们盖‘俱乐部’。”

  小夏:“俱乐部也不是单给他们,上回县里来演节目,不也让咱去看了吗?”

  小菲:“那还不是借人家光。”

  曲回左看看青年点,右看看青年点大坑:“说这些干啥!这些归你们管吗?”

  放学后,四姐、曲回我们三个一起往回走,刘书念同学赶上来:“今天你们陪我一起从大道走。”

  曲回:“行,有事吗?”

  刘书念:“我妈让我放学后上卫生所,要点药带回去,我自己不爱去。”

  曲回:“正好,我妈吃的也没了,我也要点给我妈。”

  大道两旁的大下水渠上,有木头架起的只可供单人行走的小桥,向西通向青年点、卫生所、大队部。

  向东通向吃水泡子——青年点大坑。

  卫生所、大队部在一栋房子。

  我们跟着刘书念经过大队会计室,刘书念的父亲就坐在窗下,她朝父亲摆摆,带我们径直走进了卫生所。

  卫生员小许,穿一件灰色新上衣,梳两条高吊的辫子,正在桌旁看报纸,听见有人来扭过头,见书念笑呵呵的:“妹妹来啦,拿点什么药?”

  书念:“我来取二十支青霉素,还有二十片脑清片。”

  小许打开药柜,用报纸包上二十支青霉素,又用一小块的纸包二十片脑清片递给书念。

  书念接过道:“我头疼吃脑清片挺管用。”

  小许:“是,脑清片好使。”

  曲回:“给我开二十片麻黄素。”

  小许又包一个小纸包递给曲回。

  刘书念朝小许摆摆手,许客气的:“再见!”

  我们出来,到了大道上,曲回很有兴致的:“卫生所大夫我也能当,脑袋疼开脑清片,肚子痛开朗宁片,气管炎开麻黄素,牙疼开四环素、正痛片。”

  我问:“扎针你会?伤口包扎,你能?”

  刘书念看着她笑。

  曲回:“嘿嘿,学呗。”

  冬天的午后,青年点大坑,妈妈打满两桶水,挑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出大坑,到上沿歇息。

  见四连青年吴库赶着一群牛朝大坑走来,他是来饮牛的。

  吴库,大个子,黑皮肤,在青年学生中,唯唯诺诺,少言寡语,从不与人争执,青年们都叫他吴大傻子,连长照顾他,让他放牛,他从不偷懒,走远些也要把牛赶到草好的地方,外面找不到水了,他把牛赶回来。

  左赶右赶,牛伸伸腿不愿下坑。

  他来到妈妈面前:“大娘,能不能把你的水桶借给我,饮牛。”

  妈妈:“行啊,你用完给我涮一下。”

  吴库愉快地拎起妈妈的水桶挨个饮他的牛,饮完,又到大坑里把桶涮好,打上两桶水还给妈妈:“大娘,你心眼真好,我有时朝人家借桶都不借给我,说饮牛埋汰。”

  妈妈:“这么饮,又把桶涮了,就不埋汰,让你把一群牛赶到坑里去饮,那不比这埋汰?”

  吴库:“我今天去的地头前几天有水的,今儿干了,今天看你在这就借借试试。”

  妈妈:“冬天青年大多回去了,过完年再回来,你咋不回家呀?”

  吴库嗫喏着:“我不回,我没有家,这就是我的家,我没爹没妈。”

  妈妈的心往下一沉:”哟!可怜的孩子,我家在六队,住道东,你若有难处了,能帮上的,大娘帮你。”说完挑起水回家。

本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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