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only have eyes for you.
——Sherwin Chan
藏在话语里的温柔，不会随着时间褪色，反而会像酿了很久的酒，在记忆里愈发醇厚，永远被人牢牢记住。
放学的铃声刚落没多久，教学楼里就涌出了熙攘的人流，脚步声、说话声混在一起，热闹又嘈杂。就在这时，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却逆着人流，有些局促地走进了高三（1）班的教室，径直站在了陈学文的座位面前。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都有些发白，声音带着明显紧张的颤音，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陈学文，我……我喜欢你，能不能……能不能认识一下你？”
陈学文停下收拾书包的动作，抬头看向女生，目光温和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他没有立刻生硬地拒绝，因为他清楚，这个年龄段的心意纯粹又敏感，需要被尊重，不能轻易伤害对方的自尊。
他轻轻欠了欠身，姿态礼貌，语气里满是真诚的尊重：“谢谢你的喜欢，真的，这份心意对我来说特别珍贵，我也特别感谢你愿意鼓起勇气告诉我。”
他顿了顿，特意留了两秒的空隙，没有让女生陷入难堪的沉默，接着才轻声继续说，每一个字都斟酌过，生怕让对方难过：“但很抱歉，我心里已经有想要一直守护的人了，不能辜负你的心意，也不想耽误你未来的时光。你这么好，又勇敢又真诚，以后一定会遇到同样懂得珍惜你的人。”
女生听完，眼眶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还是用力咬了咬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快步走出了教室，脚步里带着点失落，却没有太多难堪。
陈学文看着女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才刚松了口气，刚要转身继续收拾东西，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坐在不远处座位上的苏蔓蔓。
她手里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原本亮晶晶的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还有点小小的不安，正悄悄看着他这边。
陈学文立刻站起身，把刚放进书包的笔盒又拿了出来，快步朝着苏蔓蔓走过去。他没有急着解释刚才的事，因为他知道，此刻多余的辩解反而显得刻意。
他先伸出手，轻轻帮苏蔓蔓理了理被窗外吹进来的风打乱的刘海，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温度，触碰到她额头的碎发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等很久了吧？刚才有点小插曲耽误了，不好意思。”
见苏蔓蔓还是没完全放松下来，嘴角抿着，眼神里还有点没藏好的小生气，像只闹别扭的小猫，他才忍不住笑了笑，主动牵起她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语气带着点刻意的轻松，转移了话题：“对了，昨天我们路过花店时，你指给我看的向日葵，还没来得及问你，你知道它的花语除了‘向着太阳’，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苏蔓蔓听到“向日葵”三个字，眼睛轻轻亮了一下，抬头看向陈学文，眼里的局促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然后小声回答：“是……是‘沉默的爱’，对吧？上次我在书上看到过。”
陈学文停下脚步，站在教室靠窗的位置，认真地看着苏蔓蔓的眼睛，那里面映着窗外的夕阳，像盛了满眶的星光。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触感柔软又温暖：“嗯，没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心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我的方向都只会是你，就像向日葵永远向着太阳一样，我的眼里也只会有你一个人。”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反复的辩解，他只是用苏蔓蔓最熟悉、也最在意的向日葵花语，把自己所有的在意和偏爱，都揉进了这简单的话语里。苏蔓蔓听完，心里的那点不安瞬间就散了，整个人都安了心，嘴角也悄悄翘了起来。
陈学文握着苏蔓蔓的手，指尖下意识地收紧了些——眼前的少女眼里满是熟悉的雀跃，像极了上一世他记忆里的模样。而他的思绪，早已不受控制地飘回了上一世的时光：
那时他们已经大学毕业，苏蔓蔓租了一间带小院的房子，每到春天，她都会拉着他一起在院子里种下向日葵种子。等到夏天，院子里就会开满金灿灿的向日葵，迎着阳光生长。
傍晚时分，苏蔓蔓会摘下最饱满的花盘，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耐心地给他剥瓜子，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她会把剥好的瓜子仁递到他嘴边，笑着说：“你知道吗？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还有永远向着太阳，就像我永远向着你呀。”
那句话，时隔这么多年，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终身难忘。但在他心底，还有比这更难忘的画面，那是徽省一月那场下不停的大雪，冷得刺骨，却也藏着她最纯粹的真心。
那天的雪下得特别大，鹅毛一样的雪花漫天飞舞，马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连轿车都无法正常行驶，只能缓慢地在雪地里挪动。
其实那天，苏蔓蔓是特意提前打听了他要去图书馆，准备在图书馆门口制造一场“偶遇”，想跟他说些心里话。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天陈学文因为突发感冒发烧，去了医院挂号输液，手机也因为没电早就关了机，根本没去图书馆。
等他输完液，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6个小时。天色早就暗了下来，路灯亮着，把雪花照得格外明显。他裹紧外套刚要往家走，却看到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苏蔓蔓。
她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手里举着一把有点破旧的伞，伞面早就被风吹得变了形，肩膀上落满了雪花，头发上也沾着雪粒，看起来冻得瑟瑟发抖，却还在不停地朝着图书馆的方向张望。
他当时因为发烧还没完全退，脑子有点昏沉，只以为苏蔓蔓是在等朋友，没多想，也没上前打招呼，就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而苏蔓蔓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那些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她害怕被拒绝，她太在意他了，在意到连“被拒绝”这三个字都不敢想——她想说“我等了你很久”，想说“我有点担心你”，想说“我好像更喜欢你了”，但她更怕听到陈学文说“抱歉”，那会让她觉得比这寒冬还要痛苦。
后来的很多年里，他无数次想起那个雪夜，想起路灯下她举着破伞、冻得发抖的身影，想起她看到自己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试探和期待，还有最后没说出口的失落。
那像一颗小石子，轻轻落在他心底最软的地方，却一直沉在那里，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所以这一世重逢，他才会记得她的喜好，记得她的小习惯，才会在每一个细节里护着她、顺着她——因为他知道，上一世那个雪夜里，她冒着严寒的等待，是她毫无保留的真心，而这份真心，值得他用两辈子的时光去珍惜，去回报。
思绪像潮水一样翻涌，有遗憾，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此刻的庆幸——还好，他还有机会弥补。
苏蔓蔓见陈学文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又想起刚才他说的向日葵花语，忍不住再次用力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点小骄傲，像是在强调什么：“就是沉默的爱，还有永远向着太阳！我没记错吧？”
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和上一世那个坐在向日葵花海里，耐心给他剥瓜子的女孩，渐渐在他眼前重叠，模糊了时光的界限。
陈学文看着她，喉结轻轻动了动，心底翻涌着只有他自己懂的温柔和庆幸——上一世的记忆像一颗沉睡的种子，在这一世的时光里，悄悄发了芽，开了花。而向日葵，就是他们跨越了时光的暗号，藏着只有彼此才懂的心意。
他轻轻把苏蔓蔓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着自己平稳而有力的心跳，语气比傍晚的晚风还要柔软，一字一句地再次重复，仿佛永远都不会觉得腻：“对，没错，就像我永远向着你一样。”
苏蔓蔓没有追问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向日葵，也没有问刚才那个女生的事，因为她知道原因，也相信他的心意。这句话让她觉得格外安心，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海，阳光正好，微风轻轻吹过，带着淡淡的花香，温柔得让人不想醒来。
此刻，校门口的人流已经渐渐散去，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也把两人相牵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
陈学文牵着苏蔓蔓的手，慢慢往前走，心里清楚地知道，上一世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弥补的遗憾，已经被这一世的相遇和陪伴，一点点逐渐弥补。
而那句藏在向日葵花语里的心意，不仅他牢牢记得，时光也替他们悄悄保留着，在重逢的此刻，轻轻落在了彼此的心底，成了往后岁月里，最温暖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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