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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群芳谱》是一部以《红楼梦》为蓝本创作的长篇历史言情小说,通过重新演绎金陵十二钗,将故事置于大时代大家族背景中,深刻揭露和批判旧社会人性的黑暗。故事以贾宝玉为核心人物,他本性纯良,不通人情世故,一心要做人间清流,却屡屡碰壁,受到族长和上司的刁难和责骂。他的父亲贾政,精通人情世故,总是苦口婆心地教导他如何逢迎权贵,但宝玉却对此嗤之以鼻,父子之间矛盾重重。每当贾宝玉陷入困境,他的奶奶贾母便会出面摆平,甚至还会联络其女儿贾妃在宫中施加影响力,为贾府利益保驾护航。与贾宝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黛玉和薛宝钗。林黛玉正学反用,暗中帮助贾宝玉收拾残局,为其出气。薛宝钗苦心钻研逢迎之术,帮助贾宝玉解决各种麻烦。王熙凤凭借贪婪手段左右逢源,成为最大受益者。全书以宝黛爱情故事为基础蓝本,展开一幕幕的情感纠葛、职场纷争。通过贾宝玉的大观园爱情和职场经历,展现了一个充满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世俗世界。小说以幽默诙谐的笔触,刻画了各色红楼人物的性格特征,深刻揭露了旧社会的虚伪与腐朽,表达了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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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开卷,乃《红楼群芳谱》之第一回也。作者于一番如梦似幻的经历之后,深感世事无常,遂将真事深隐,借“通灵宝玉”之传说,编织此书,以寄情思。故开篇有“甄士隐”之名,寓“真事隐”之意。
然则,此书究竟记载何事?描绘何人?作者自言:“吾曾风尘碌碌,奔波于世,却一事无成。忽有一日,忆及往昔身边之女子,细细品味,方觉其行止之间,见识之高,皆令吾自愧弗如。想我堂堂男儿,竟不如那些裙钗之辈!心中实有愧意,然悔之晚矣,唯有徒增无奈。于是,吾欲将往昔依赖天恩祖德,享尽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之时,那些背离父兄教诲、辜负师友期望的日子,一一记录,编成一集,以告世人。”
“吾之罪,固然难逃其咎。但闺阁之中,确有诸多才情出众、品貌俱佳之女子,她们的故事与风采,岂能因吾之不肖而被埋没?吾虽身处茅屋草舍,瓦灶绳床,每日与晨露朝霞为伴,阶前柳绿,庭中花香,却未曾妨碍吾之襟怀与笔墨。吾虽才疏学浅,下笔无华,但又有何妨?吾将以假语村言,敷衍出一段段缠绵悱恻、动人心弦的故事,使闺阁之芳名得以昭传,亦可使世人赏心悦目,破愁解闷,岂不美哉?”
故此书之中,又有“贾雨村”之名,寓“假语存”之意。作者借此二人之名,寓意真事隐去,假语流传,旨在通过描绘大观园中众女子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展现她们独特的个性与魅力,让世人得以领略闺阁之风采,感受那一段段令人陶醉的红楼故事。
此回之中,凡言及“梦”字、“幻”字等,皆为警醒读者之眼目,亦为此书之主旨所在也。
列位看官,且听吾细细道来,此书之渊源,虽似荒诞不经,然细品之下,却饶有趣味。待吾将此来历一一道明,方令诸君心中了然,不生疑惑。
话说在那九天之上,玉帝凌霄宝殿所在的天宫之中,有天官氏者,正忙于炼材以补天政。于大荒山无稽崖之上,经年累月,终炼得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之顽石共计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天官氏取其三万六千五百块,余下一块,孤零零地遗落在那青埂峰之下。谁料此石经天官氏煅炼之后,竟通了灵性。眼见众石皆得补天之用,唯独自己因无材而不堪入选,不禁自怨自艾,日夜悲鸣,羞愧难当。
一日,正当此石哀怨之际,忽见天际祥云缭绕,仙乐飘飘,一男一女二仙尊乘风而至,坐于其旁。那男的乃雷公仙尊,手持神锤,英姿飒爽;那女的自然是电母仙尊,执着神钻,风华绝代。二仙尊谈笑风生,尽显仙家风范。起初,二人谈论的是天庭之奇闻异事,仙事之玄幻迷离,那雷公感慨道:“吾等高居天庭,虽得仙家肤体,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苦不堪言。每日晨起,须赴凌霄殿点卯,稍迟片刻,便遭玉帝责罚。雷部之事,繁琐至极,凡有风雨雷电,皆须吾等亲力亲为,稍有差池,便遭天条惩戒。更有甚者,天宫之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仙官之间,争权夺利,明争暗斗,不胜枚举。明面儿位列仙班,私底下战战兢兢,终日如履薄冰,如坐针毡也。”电母接过话茬,夸起人间之荣华富贵,犹在天宫之上:“然也。反观人间事态,繁华似锦,享乐无穷。凡为官为商者,皆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威风八面。每逢佳节,家中设宴,珍馐美味,琼浆玉液,应有尽有。”雷公想起美人美食,早已忍耐不住,竟不假思索,夺口而出:“人间美食,种类繁多,滋味无穷。凡为官为贾者,皆可品尝天下美味,享尽口腹之欲。更有美人相伴,红袖添香,夜夜笙歌,乐不思蜀。吾等若非已至天尊之位,必向玉帝申请下凡,尽享此人间至乐。”
此石听了,心中不禁蠢蠢欲动,凡心大起。它心想:“我若能下凡人间,享受一番荣华富贵,成为彼类之清流,为百姓谋福祉,又得红粉知己相伴左右,岂不快哉?”然而,它又自恨粗蠢无能,无以为凭。于是,它鼓起勇气,口吐人言,向雷公电母二仙恳求道:“雷公电母二位仙尊在上,弟子乃青埂峰下一枚顽石,自混沌初开,便静卧于此,历经风霜雨雪,岁月更迭。昔日沉默无言,皆因自知粗蠢无能,无以撼动天地。然今日有缘得见二位仙尊驾临,听闻天庭与人间之异同,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难以平复。蠢石亦知天地之大美,日月之精华。然终日沉寂,无所作为,实乃虚度光阴。虽为一石,灵性尚存,知世间疾苦,百姓之艰难。若能有缘下凡做事,必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尽己所能,为百姓谋福祉。吾虽无补天济世之才,却有一颗拳拳之心,愿以微薄之力,为世间增添一份温暖与光明。吾深知自身粗蠢无能,难登大雅之堂。然今日斗胆恳请二位仙尊大发慈悲,念及吾一片赤诚之心,携带吾下入红尘,为天下苍生尽一份绵薄之力。吾定当铭记二位仙尊之大恩大德,万劫不复相忘。”
雷公电母二仙听完,相视而笑,齐声道:“善哉,善哉!那人间虽有诸多乐事,却终非长久之计。况且,‘美中不足,好事多磨’,此乃定律。瞬息之间,乐极生悲,人事已非,终究不过一场大梦,万境归空。依吾等之见,你倒不如不去为妙。”
岂料此石凡心已炽,哪里听得进这些忠告,一再苦苦哀求:“吾知此请或许唐突,然心中所愿,难以自禁。望二位仙尊念及吾一片赤诚,赐吾此难得之机缘。若得允诺,吾必当使出浑身解数,为民谋福,不负二位仙尊之厚望。”二仙知其心意已决,不可强求,乃叹道:“此乃静极思动,无中生有之数也!既然你如此执着,吾等便带你下凡享受一番。只是待到不如意时,切莫后悔!”此石连忙应道:“自然,自然。”
那雷公电母见顽石言辞恳切,神情真挚,心中不禁泛起丝丝怜悯之意。雷公轻抚长须,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向电母说道:“这石头虽为顽物,却也透着几分灵动之气。它既有向善之心,欲为百姓谋福祉,我等不妨成人之美,赐它这一番机缘。”电母微微点头,轻声应道:“如此甚好,权当是给它一个历练的契机,说不定日后还能在人间留下一段佳话美谈呢。”
言罢,雷公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柄造型古朴典雅的神锤,那锤身纹理清晰,似藏着无尽的奥秘。只见他轻轻敲击地面,口中念念有词,咒语之声低沉而悠远。刹那间,一道金光如闪电般划过,那块原本粗糙的大石瞬间变得通体晶莹剔透,光芒四射,恰似一块世间罕有的上好美玉,温润而泽,令人心生欢喜。雷公又轻轻一挥神锤,那美玉竟如被施了仙法一般,逐渐缩小,直至变成一块扇坠大小的玉佩,小巧玲珑,剔透可爱,拿在手中细细把玩,只觉有一种温润如玉的触感,直沁人心脾。
电母见状,亦从怀中取出一方素白如雪的绢帕,动作轻柔地擦拭着美玉,嘴角含笑说道:“这石头虽已变换了模样,可若没有些独特之处,又怎能在人间崭露头角、站稳脚跟呢?咱们须得给它留下些特别的‘念想’。”说罢,她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笔,那玉笔莹润光洁,笔尖轻蘸一滴灵液,便在美玉上精心镌刻起来。一时间,只见一道道银光闪烁,仿若繁星坠落,几个古朴而苍劲的篆字便清晰地出现在玉佩之上:“通灵宝玉,福泽苍生。”雷公见了,不禁拍手称妙:“妙哉!有了这八字,它在人间定能大放异彩,脱颖而出。”
此时,石头已然化作美玉,心中满是欢喜雀跃之情,忙不迭地问道:“二位仙尊,不知弟子此去人间,将去往何方?”雷公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神秘与深意,将玉佩放入掌心,缓缓说道:“你且莫要多问,日后自会知晓。我等将带你前往那昌明隆盛之邦、富贵繁华之地,那里便是你施展抱负、实现理想的广阔舞台。”
美玉心中既满怀期待,又隐隐有些忐忑不安。雷公似是洞悉了它的心思,伸手轻轻轻抚着玉佩,语重心长地说道:“人间虽有荣华富贵、锦绣繁华,却也充斥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虽心怀善念,一片赤诚,却也要学会在这复杂的环境中巧妙周旋。记住,为官为贾之道,既要心怀百姓,以民为本,又要懂得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如此方能成就一番功绩。”
电母也在一旁补充道:“你虽有‘通灵宝玉’之名,切不可恃才傲物、锋芒毕露。为人处世需懂得低调行事,韬光养晦。唯有真心实意为百姓谋福祉,方能赢得民心,屹立不倒。”
美玉听了,连连点头称是,心中暗暗发誓,定不负二位仙尊的殷切期望,定要在人间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为百姓谋福祉,为天下注入一股高风劲节的汩汩清流。
雷公将玉佩小心收入袖中,与电母相视一笑,说道:“走吧,咱们这就启程。”话音刚落,二人身形一晃,化作两道绚丽的祥云,带着那块承载着希望与使命的玉佩飘然而去,向着人间的繁华之地疾驰而去,不知将投奔何方何舍,开启一段何等的传奇之旅。
且说在那东南繁华之地,有一城名唤姑苏,其内阊门,更是红尘之中首屈一指的富贵风流之所。阊门外,十里长街如龙蜿蜒,街内仁清巷幽静深邃,巷尾一座古庙,因地形所限,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为葫芦庙。庙旁,一座宅院掩映在绿荫之中,此乃甄士隐之家,一位超然物外的乡宦之居。
甄士隐,字士隐,甄费为其名,家中虽非金玉满堂,却也算得上本地望族。其妻封氏,温婉贤淑,知书达理,二人相濡以沫,情深意笃。甄士隐性情恬淡,不慕功名,每日里赏花修竹,品酒吟诗,活脱脱一位避世的神仙中人。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年近半百的他膝下无子,仅有一女,名唤英莲,乳名听起来娇俏可爱,此时正值懵懂天真的三岁年华。
一日盛夏,烈日炎炎,甄士隐独坐书房之中,手捧治国理政书卷,回忆起当年为官从政的蹉跎岁月,却因天气炎热,渐渐感到疲惫,不觉间伏案小憩,神思飘忽,仿佛踏入了另一方天宇中的官场世界。
梦中,他来到一处朦胧之地,四周云雾缭绕,不知所在。忽见两位仙尊踏云而来,面貌竟与雷公电母有几分相似,却又瞬间化为一僧一道,衣袂飘飘,仙风道骨,边走边谈,好不惬意。只听那道姑轻声问道:“你携此蠢物,究竟欲往何方?”言罢,目光落在甄士隐身旁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那石头正是昔日青埂峰下的顽石,如今已被雷公电母幻化为美玉。
那僧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你放心,世间正有一段公案亟待了结。此番,诸多情场中人尚未投胎入世,我欲借此机会,将此蠢物夹带其中,让它去红尘中历练一番。”言罢,目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道姑闻言,微微蹙眉,似有所虑:“原来近日情海又将掀起一番风雨,恩怨纠葛,轮回不息。只是,不知这蠢物将落于何方,又将在何处扎根?”言罢,目光转向远方,似乎在探寻着什么未知的答案。
那僧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中似藏着无尽的故事,缓缓启唇道:“此事说来,当真令人称奇,堪称千古未闻之罕事。且说西方灵河岸上,那三生石畔,长着一株绛珠草。彼时,赤瑕宫中有一神瑛侍者,心怀悲悯,每日不辞辛劳,以甘露悉心灌溉这绛珠草。也正因如此,那绛珠草才得以久延岁月,在天地间延续着自己的生命。”
“后来,这绛珠草承蒙天地精华的润泽,又得雨露的滋养,竟奇迹般地脱却了草胎木质,幻化成了人形。不过,只修成了个女体,自此终日游荡于离恨天外。她在那里,饥了便以蜜青果为食,那蜜青果色泽温润,香气扑鼻,入口即化,甜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酸涩,恰似人间的情思;渴了则饮灌愁海水为汤,那灌愁海水幽蓝深邃,带着丝丝缕缕的哀愁,入口却又有一种别样的清凉,仿佛能洗净心中的尘埃。”
“只是,这绛珠仙子心中,始终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皆因尚未酬报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故而五内难平。恰在近日,那神瑛侍者凡心偶动,在这昌明太平的盛世,萌生了下凡人间、福泽苍生的念头,便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仙子知晓此事后,也曾询问,提及这灌溉之情尚未偿还,趁此机会倒可了结。那绛珠仙子闻言,柔声道:‘他施予我甘露之惠,我却无此水可还。既然他下世为官,那我便也去下世为人,将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暗中助他成就一番事业,如此,也算是偿还得过他了。’”
“正因这一段奇缘,竟勾出了无数风流冤家,纷纷追随他们下凡,欲了结这一段因果公案。”和尚说完,微微闭目,似在回味这段奇妙的故事。
那道姑听后,眼中满是惊叹之色,不禁感慨道:“果真是闻所未闻。实未曾听过有‘还泪’这般奇说。想来这一段故事,比历来那些风月之事,不知要更加琐碎细腻多少倍。其中的情思婉转,怕是能让人柔肠百转,难以忘怀啊。”言罢,轻轻摇头,脸上满是沉醉的神情,仿佛已然置身于那段缠绵悱恻的故事之中。
那僧又道:“历来几个风流人物,不过传其大概,以及诗词篇章而已;至家庭闺阁中一饮一食,总未述记。再者,大半风月故事,不过偷香窃玉,暗约私奔而已,并不曾将儿女之真情发泄一二。想这一干人入世,其情痴色鬼、贤愚不肖者,悉与前人传述不同矣!!”
道姑闻言,心生欢喜:“既然如此,你我何不也趁此机会,下凡度脱几个有缘之人,岂不是一场大功德?”
那僧拍手笑道:“正合我意!你且随我到玉帝宫中,将此蠢物交割清楚,待这一干情场孽种下世完毕,你我再行下凡。如今虽已有一半落入凡尘,但尚未全集。”
道姑点头应允:“既如此,便随你去罢。”
却说甄士隐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心中疑惑丛生:“蠢物”究竟是何方神圣?遂忍不住上前施礼问道:“二仙师请了。”
那僧见状,亦忙还礼相问。甄士隐便道:“适才闻听仙师所谈因果,实乃人世罕闻。但弟子愚钝,不能洞悉其中奥秘。若蒙仙师大发慈悲,详述一番,弟子定当洗耳恭听,或许能稍得警省,免遭沉沦之苦。”
二仙闻言,相视而笑:“此乃天机,不可预泄。到那时,你只需不忘我二人,便可跳出火坑矣。”
甄士隐听了,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问。转而笑道:“玄机不可预泄,弟子明白。但适才所言‘蠢物’,弟子颇感兴趣,不知可否一见?”
那僧笑道:“若问此物,你我倒有一面之缘。”说着,便从袖中取出那块鲜明美玉,递与甄士隐。甄士隐接过细看,只见上面镌着“通灵宝玉”“福泽苍生”字样,并几行小字。正欲细细品味时,那僧却道:“已到幻境!”说罢,便强行从甄士隐手中夺回美玉,与道姑一同穿过一座大石牌坊。牌坊上刻着四个大字:“太虚幻境”。两边又有一幅新对联,上书:“真幻交融迷望眼,有无互映悟尘缘。”
甄士隐见状,意欲跟随而去。刚迈出脚步,忽听一声霹雳,仿佛山崩地陷。甄士隐大叫一声,定睛再看,只见烈日炎炎,芭蕉摇曳,所梦之事已忘了大半。又见奶母正抱着英莲走来,甄士隐见女儿越发生得粉妆玉琢,乖巧可爱,便伸手接过,抱在怀内逗弄一番。又带着女儿到街前看那热闹景象。
方欲进门时,只见从那边走来一僧一道。那僧癞头跣脚,那道跛足蓬头,二人疯疯癫癫,谈笑风生而至。及至甄士隐门前,看见他抱着英莲,那僧便大哭起来,向甄士隐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内作甚?”
甄士隐听了,知是疯话,也不去理会。那僧仍不死心:“舍我罢!舍我罢!”甄士隐不耐烦,便抱女儿转身进屋。那僧指着他大笑不止,口内念了四句谶语:
“溺爱娇儿意自迷,菱花怎奈雪凄凄。
须防元夕欢娱后,便是家衰运蹇时。”
甄士隐听得真切,心下犹豫不定,意欲问他们来历。只听道姑道:“你我不必同行,就此分手各奔前程吧。三劫后,我在北邙山等你,会齐了同往太虚幻境销号。”
那僧拍手笑道:“妙!妙!妙!”言罢,二人化作一道青烟,再不见踪影。甄士隐心中暗自思量:这两个人必有来历,刚才真该试探一问,如今悔之晚矣!
这士隐正痴想,忽见隔壁葫芦庙内寄居的一个穷儒,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者走了出来。这贾雨村原系湖州人氏,也是诗书仕宦之族,因他生于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身一口。在家乡无益,因进京求取功名,再整基业。自前岁来此,又淹蹇住了,暂寄庙中安身,每日卖字作文为生,故士隐常与他交接。
当下雨村见了士隐,忙快走几步,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拱手施礼陪笑道:“老先生倚门伫望,敢是街市上有甚官场新闻否?”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对世事的好奇,又带着些许想要融入的急切。士隐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温和,笑道:“非也。适因小女啼哭,引她出来作耍,正是无聊之甚,兄来得正妙,请入小斋一谈,彼此皆可消此永昼。”说着,便抬手轻轻挥了挥,令人送女儿进去,而后自与携了雨村来至书房中。
书房内,古色古香,檀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小童轻手轻脚地献上茶,热气腾腾的茶香袅袅升腾。方谈得三五句话,忽家人飞报:“严老爷来拜。”士隐听闻,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忙不迭地起身,双手抱拳,连连谢罪道:“恕诳驾之罪!略坐,弟即来陪。”那脚步匆匆,衣袂都跟着飘动起来。雨村见状,忙也站起身,微微欠身,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亦让道:“老先生请便,晚生乃常造之客,稍候何妨。”说着,士隐已快步出前厅去了。
这里雨村且翻弄书籍解闷。他手指随意地在书册间滑动,眼神却有些游离。忽听得窗外有女子嗽声,雨村仿若被惊醒一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遂起身,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往窗外一看,原来是一个丫鬟,在那里撷花。那丫鬟身姿轻盈,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灵动劲儿,生得仪容不俗,眉目清明,虽无十分姿色,却有动人之处。雨村不觉看得呆了,目光紧紧跟随着丫鬟的一举一动。
那甄家丫鬟撷了花,方欲走时,猛抬头见窗内有人,敝巾旧服,虽是贫窘,然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这丫鬟心中一惊,忙转身回避,心下乃想:“这人生的这样雄壮,却又这样褴褛,想他定是我家主人常说的什么贾雨村了,每有意帮助周济,只是没甚机会。我家并无这样贫穷亲友,想定是此人无疑了。怪道又说他必非久困之人。”如此想来,她那原本已经迈出的脚步顿了顿,忍不住又回头两次,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
雨村见她回了头,心中一阵狂喜,脸上难掩得意之色,便自谓这女子心中有意于他,暗暗握紧了拳头,自谓此女子必是个巨眼英豪,风尘中之知己也。一时小童进来,雨村打听得前面留饭,不可久待,遂从夹道中自便,出门去了。士隐待客既散,知雨村自便,也不去再邀。
待夜幕降临,月光如水般洒在庭院中,甄士隐在庭院中踱步,回想着白日里与雨村的交谈,又想起那僧道的神秘言语,心中满是疑惑与思索。而此时的贾雨村,回到葫芦庙中,躺在简陋的床榻上,望着屋顶的破洞,脑海中却全是那丫鬟回头的模样,嘴角不时泛起一丝笑意。
中秋佳节,月华如练,银辉洒满人间,似一幅清冷的画卷。甄士隐家中宴罢,宾客尽欢而散,他独步至葫芦庙前,欲邀那寄居于此的贾雨村共度佳节。雨村自那日偶遇甄家丫鬟回眸两次,便自视为知己,心中常怀挂念,此情此景,愈发难以自抑。
此时,雨村正对月独酌,情愫难抑,乃吟五言律诗一首,以寄情怀:
“月下独酌意阑珊,心事重重愁未安。回首往昔频顾影,前程未卜梦难圆。风前孤影谁为伴,月下清光自照寒。但愿蟾光知我意,先照玉人共婵娟。”
吟罢,雨村又思及平生抱负,苦未逢时,不禁搔首长叹,复吟一联以自勉:
“珠藏泽自媚,玉韫山含辉。”
恰在此时,甄士隐步入庙中,闻得雨村之吟,笑道:“雨村兄真是胸怀壮志,令人钦佩!”雨村忙谦逊道:“岂敢岂敢,不过是偶吟前人诗句,岂敢妄自尊大。”言罢,问及士隐来意,士隐笑道:“今夜中秋,乃团圆佳节,想兄旅居僧房,未免寂寞,故特备薄酒,邀兄至寒舍一叙,不知可否赏光?”雨村闻言,欣然应允,随士隐重返书房。
书房内,茶香袅袅,美酒佳肴琳琅满目,檀木书架上古籍堆叠,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二人对坐,先是浅斟慢饮,渐至兴浓,飞觥献斝,畅谈天下事。街坊上箫管悠扬,弦歌阵阵,一轮明月高悬中天,洒下清辉万道。雨村酒至半酣,豪情勃发,乃对月吟诗一首:
“月满中秋夜未央,清光如水照玉堂。天轮高悬映九州,万姓仰头共举觞。”
士隐听罢,拍案叫绝:“妙哉!吾观兄必非池中之物,他日定能飞黄腾达,青云直上。可贺!可贺!”言罢,亲自为雨村斟满一杯,以示祝贺。雨村饮罢,叹道:“非晚生酒后狂言,若论学问才情,晚生或可一展所长。只是目前囊中羞涩,路费无着,神京路远,非卖字撰文所能达也。”士隐闻言,笑道:“兄何不早言?小弟早有此意,只是未敢唐突。今既如此,小弟虽不才,‘义利’二字尚知。且明年正逢大比之年,兄宜速速进京,春闱一战,方不负所学。盘缠之事,小弟自当为兄筹措。”言罢,即命小童取来五十两白银及两套冬衣,又道:“十九日乃黄道吉日,兄可即日启程,待他日高中,明冬再聚,岂非美事?”雨村收下银衣,略表谢意,仍与士隐吃酒谈笑,直至夜深方散。
士隐送雨村离去后,回房安歇,直至次日红日高照方醒。想起昨夜之事,欲再写两封荐书,助雨村在京中立足。遂使人去请雨村,家人回报说雨村已于五更天进京去了,只留下话给和尚转达士隐,言“读书人行事不拘小节,总以事理为要,不及面辞了。”士隐闻言,虽感遗憾,却也只得作罢,心中暗自祝愿雨村前程似锦,早日高中。
真是闲处光阴易过,倏忽又是元宵佳节矣。甄士隐满心欢喜,遂命家中仆人霍启抱了爱女英莲,前往街上观赏那热闹非凡的社火花灯。这霍启,生来便是个粗心大意的主儿,半夜时分,只因腹中急意,竟将英莲独自搁在一户人家的门槛上坐着。待他匆匆小解完毕,折返回来欲抱英莲时,哪还有那小人儿的半点影子?霍启瞬间慌了神,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额头豆大的汗珠直冒,四处疯狂找寻,直至天明,也不见英莲归来的踪迹。心知闯下了弥天大祸,霍启吓得双腿发软,竟不敢回去见主人,脚底抹油,索性逃往他乡去了。
甄士隐夫妇见女儿一夜未归,心中已然猜到几分不妙。赶忙又遣了几人出去寻觅,可皆回报说连英莲的一丝音讯都无。这夫妇二人半生仅得此一女,一朝失落,怎能不伤心欲绝?封氏整日以泪洗面,哭得双眼红肿如桃,甄士隐也是唉声叹气,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几乎要寻了短见。如此过了月余,甄士隐终究还是先病倒了。那封氏孺人同样因思女成疾,日日延请名医、煎药服药,却总不见好转。
不想这日正是三月十五,葫芦庙中的和尚们炸供,一时疏忽大意,油锅突然起火,火星四溅,竟烧着了窗纸。这一带人家多用竹篱木壁,火势仿若脱缰的野马,迅速蔓延开来,一条街被烧得如同火焰山一般,火光冲天,热浪滚滚。虽有军民赶来相救,但火势已成,哪里救得下来?大火直烧了一夜,才渐渐熄灭。也不知烧了多少人家,只可怜甄家就在隔壁,早已被烧成一片瓦砾场。甄士隐望着眼前这惨状,满脸悲戚,唯有连连跌足长叹。
无奈之下,甄士隐只得与妻子商议,暂且到田庄上去安身。谁料近些年来水旱灾害不断,庄稼颗粒无收,盗贼更是蜂拥而起,抢田夺地之事时有发生。官兵四处剿捕,百姓难以安身。甄士隐无奈,只得将田庄都变卖了,携着妻子与两个丫鬟,投奔岳丈封肃家去。
这封肃,名唤封肃,乃是大如州人氏,虽是个务农之人,家中却也颇为殷实。今见女婿这般狼狈模样前来投奔,心中顿时不悦,脸上的肥肉都跟着耷拉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嫌弃。幸而甄士隐还有些变卖田地的银子未曾用完,便拿出来托封肃随分就价,置办些房地,以为日后衣食之计。那封肃可是个尖酸刻薄之人,眼珠子一转,便开始半哄半骗,半赚半坑,只给了甄士隐些薄田朽屋。
甄士隐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哪里懂得耕种稼穑之事?勉强支撑了一二年,家境愈发贫困。那封肃每次见面,便撇着嘴,阴阳怪气地说些风凉话:“瞧瞧你们,这日子过的,真是有手有脚却不会过日子,就知道好吃懒做。”且在人前人后不停地抱怨,仿佛他收留甄士隐一家是吃了天大的亏。甄士隐心中悔恨交加,再加上上年失女的惊吓,急忿怨痛,早已伤了元气。如今贫病交加,竟渐渐露出那行将就木的光景来,好不凄凉。
恰在那日,甄士隐拄着拐杖,艰难地支撑着病弱之躯,挣挫到街前欲散散心。正行间,忽见那边晃悠悠走来一个跛足道姑,只见她疯癫落拓,一双麻鞋踏地,身着鹑衣百结,口中念念有词,吟道:
世人皆慕仙途妙,唯有浮名抛不掉。
古往今来将相踪,荒丘寂寂无人晓!
世人皆慕仙途妙,唯有财宝贪不了。
朝朝暮暮敛无休,待到多时身已老!
世人皆慕仙途妙,唯有娇妻舍不了。
生前恩爱情意浓,死后新人随君绕!
世人皆慕仙途妙,唯有儿孙挂怀绕。
舐犊情深父母多,孝顺儿孙何处找?
甄士隐听了,不禁迎上前去,满脸疑惑道:“你这满口说的都是些什么?”那道姑闻言,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神秘笑意,说道:“你若真能听进,倒也算你有些慧根。你可知,这世上万般事物,成了便是终了,终了便是圆满。若不了结,便不得圆满;若想圆满,须得了结。我这歌谣,便叫做《抛了歌》。”甄士隐本就颇具悟性,一听这话,心中仿若一道灵光闪过,瞬间彻悟。当下也笑道:“且慢!容我为你这《抛了歌》添上一段解注,如何?”道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头笑道:“你解,你解。”甄士隐遂开口吟道:
朱门空锁旧堂前,当年笏板满床眠。
衰草连天伴枯杨,曾是繁华歌舞场。
雕梁画栋蛛丝绕,绿纱今又糊蓬窗。
脂香粉艳曾娇艳,转眼两鬓染秋霜。
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烛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儿遭人谤。
叹他人命短如朝露,怎知自己归途也茫茫!
教子有方,难料日后成凶狂;
择婿膏粱,谁料流落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钻营攀附势如狂,
致使枷锁加身,悔恨空长。
昨日怜我破袄寒,
今朝嫌这紫蟒长。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反认他乡是故乡。
世间百态皆荒唐,
到头来,不过为他人作嫁衣裳。
功名利禄皆虚妄,
回首处,空余残梦一场。
那疯跛道姑听了,兴奋得拍手大笑,高声赞道:“解得妙!解得妙啊!”甄士隐此时心意已决,大喊一声“走罢!”猛地将道姑肩上的褡裢抢过来背在自己身上,头也不回,就此抛下尘世,与那疯道姑一同飘飘然远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
此等奇事,瞬间在街坊中引起轩然大波,众人皆当作一件惊天新闻,口口相传。封氏听闻这消息,顿时哭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无奈之下,只得与父亲商议,赶忙派人四处访寻,可茫茫人海,哪能寻到半点音信?实在没了办法,封氏少不得依靠着父母度日。幸而身边还有两个旧日的丫鬟悉心伏侍,主仆三人,日夜辛勤做些针线活计拿去售卖,勉强帮衬着父亲维持家用。那封肃虽每日抱怨不停,可也无计可施,只能暗自嘟囔。
这一日,甄家的大丫鬟在门前买线,忽然听到街上一阵威严的喝道之声,众人纷纷叫嚷着新太爷到任了。丫鬟好奇,便悄悄隐在门内观望,只见军牢快手一对接着一对整齐走过。不一会儿,一顶大轿稳稳抬着一位头戴乌帽、身着猩袍的官员缓缓经过。丫鬟见状,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量:“这官员好生面善,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不过,她也没太放在心上,转身便进了房中,将此事抛诸脑后。
到了晚间,正当要歇息之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打门声,许多人在外面乱嚷道:“本府太爷差人来传人问话!”封肃一听,吓得脸色惨白,目瞪口呆,完全不知将有何事降临,只觉大祸临头。究竟会发生什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