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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此时的主题曲。
雪花落在她的眼里,清澈见底。
十二岁的以沫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神棍”。
“神棍”身穿黑色大马褂,里面套着厚厚的袄子,棉裤,手里拿着一枚签。
他摸着胡子神色严肃非常,似乎在决定着什么人生大事,“小姑娘,我观你面相,你十七岁有一大事要发生,”
“不如,你买我一个吊坠,我保你前途无忧啊!”
“神棍”摇头晃脑,说话一套接着一套。
以沫狐疑道:“真的假的?”
“神棍”见以沫有些相信了,又疯狂输出,推销产品,“小姑娘,我见你长的漂亮,这里的每个产品,买一送一!”
他装作心痛,心如刀割的样子。
以沫信了,真的认认真真的挑了两个坠子,红绳系着玉佛像,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质感,看上去还不错。
“多少钱?”
“神棍”却把手一推,文质彬彬,“哎,这怎么能说钱呢,我们都是讲究缘分的,一条180元。另一条就不要你钱。”
“180元?!你这臭算命的,你怎么不去抢!”
声音震耳欲聋,一把大手抓住以沫,用尽抢走以沫手上的坠子,往那破掉角翘起边的废弃边角料盒子里扔去。
混着横七竖八的锦囊,珠链,坠子的盒子不知道被谁踢一脚。
妈妈的声音让周围群众纷纷侧目,听到坠子要180,惹了众怒,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那老“神棍”没了和以沫的说笑,涨红一脸猪肝色,撑着一条跛着的腿,快速收拾地上的红绳,被人有意无意踩一脚,疼的脸都变形了,也没管手,深一脚浅一脚的逃出原地。
那年的雪极大,赶集的集市角角落落都是沾满泥土厚雪,混着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垃圾,鹅毛大雪盖了一层有一层。
集市上紫色布一个挨着一个摊位,布被压的往下陷了一个窝窝。
在未来里,漫天鹅毛的场景就经常出现在以沫梦里。
以沫默默为自己叹口气,算命的说的也不准啊,十七岁的劫难,会比现在还难吗?
她说不准,老天爷的玩笑永远不好笑。
院子里的柿子树叶子早就落完了,被雪一浸,枝丫都冻成黑色,枝头上随风而动随刃而行。
爸爸躲到门口抽烟,可能在逃避现实。
以沫站半天蹲了下来,四周涌着风吹的人发抖,于是她看了眼窗户,没人看着,她慢吞吞的一步一步挪,挪到大门口,至少两边是墙,避了一点风。
夜晚,妈妈拿着药酒跑到以沫和妹妹的房间,给她擦药,苦口婆心。
以沫顺从的点头。
妈妈看到这幅模样,又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个废物,就跟你爹一模样的人!”
药酒瓶捏的咔咔响,妹妹不敢说话,躲在被子里。
等妈妈走后妹妹小心翼翼露出了头,小心问:“姐,我们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以沫给她拉了拉被子,两个人并排躺在一起,她小声问:“以欣为什么想长大?”
她本来以为她会说,长大会有很多好吃的,或者长大就能想去哪玩去哪玩。
可是,
以欣眨着晶亮的眼睛,“长大,就能离开家。”
以沫默了。
可是以欣很高兴,兴致勃勃的,“我要买一个自己的房子,不用太大,能让我们两个住就行,到时候,我给你分个带阳台的。”
以沫问:为什么要带阳台的?
她就很认真的,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带阳台的好呀,早上有阳光,晚上还能看星星,”
以欣伸出手比划一下,“就像这样,到时候,在哪放上桌子椅子,我们就能一起玩。”
以沫又问。“那,一个房子里只有一个带阳台的房间怎么办,你不是最喜欢那样的吗?”
“这样吗?”她显然愣住了,随后挥挥手,很轻松。“没事啊,我可以让给你,我住不带阳台的。”
这次以沫又沉默了。
虽然知道她这种行为算是在画大饼,可没什么例外的,以沫确实听的很高兴。
她拍着以欣哄她睡觉,“睡吧,睡着了,在梦里给姐买房子啊。”
“行。”
一晃三年过去了,以沫考了一所公立高中,今年高一。
以欣八年级,每天觉得自己是被困在学校里的鸟,虽然这孩子长了一副凶样,不过好在她的同学能够从她不羁的外表看到揉软的内心,虽然她极度嫌弃,身边该是围了几个不错的小孩。
然而。以沫却没有像想象中的适应高中生活,分科前还和以前差不多,有朋友,有对手,考试得心应手。
很快,第一次分科,以沫选了理。
庞大的公式席卷,身边混迹许多看不清的人,被人伤害,友谊破裂,高一第一个学期结束,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开始学会笑,逗家人开心,语言幽默,一见到人眼睛就不自觉的弯起。
一切变化无声无息。
明明初中每个人还算友好,时间的变化,以沫再也看不清,什么叫做友好。
清澈的眼里染了污浊,浑浑噩噩。
每一天结束都失去了斗志。
她不适合待在这种八卦娱乐新闻疯狂密集的地方。
高一结束,她第一次在妈妈面前控制不住的哭了。
没有太大声音,可是妈妈说了什么,嘴巴一张一合,浑身充满了不耐,她恍惚中什么都听不见。
“你上个学像杀你一样,哭哭哭,就知道哭!上学上给狗了都!”
“……!……?!”
以沫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的看向窗外,发呆,她,听不到了。
到家之后,妈妈一甩车门回头开始骂骂咧咧。
以沫躲到盥洗室,用凉水拼了命的往脸上泼,看着镜子里的人,那人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勾着唇笑,笑的邪恶又卑劣:“你看,所有人都不喜欢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整天高冷着一张脸给谁看?还不是照样没人搭理你,你的家人不理解你,你的老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他班的,你的朋友……哦,忘了,
你没有朋友!啊哈哈!”
以沫一拳毫不犹豫的打过去,人消失了,镜子没碎,露出她湿着发死咬牙关,表情狰狞恐怖。
咔——
门开了。
以欣愣怔的看着我,“以沫,你哭了?”

